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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124 我要做什麼?

第六十四期佛光山短期出家修道會

時間:二○○九年七月廿三日

地點:佛光山傳燈樓梯形會議室

各位青年朋友,大家好!

剛才慧寬法師稱呼各位「新戒菩薩」,大家要直下承擔。當各位在受戒的時候,問起:「你是菩薩嗎?」各位會回答:「是!」因此,菩薩不是供在佛龕裡的偶像,菩薩是我們每一個人。

做出家人很困難,像比丘要持守二百五十戒,也需要有各種規範,相對地,做菩薩就比較容易,能夠發心,就是菩薩了。你們要發心,發什麼心?自利利他、自覺覺人、自度度人就是發心。

我出生在貧苦的家庭,當我開始懂得人情世故的時候,心中只有一個掛念:「我將來做什麼?」

當我看到親戚、家人都從事耕農,生活艱難、辛苦,於是我問自己:「我以後也要務農嗎?」我是揚州人,揚州的三把刀:剃頭刀、廚刀和修腳刀聞名遐邇,我要從事這個職業嗎?又心有不甘,但沒有辦法,沒有讀書,也沒有親戚朋友給我助緣,我的人生,看來似乎沒有希望。

後來我遇到一個機緣出家了。出家前,我只知道有「觀音老母」,出家後才曉得原來佛教的教主是釋迦牟尼佛。這時候的我,還是問自己:「我要做什麼?」

別的同參道友都有背景、有寺廟、有祖庭,而我什麼都沒有,最初我寄住在其他寺廟出家,直到十年後才有機會回到祖庭,但是看著山上一間荒涼的小廟,不禁又想到:「我出家要做什麼?」要做大和尚、大法師?覺得不可能。要做小職事,知客、糾察、文書、書記等等?自覺能力也不夠。

此外,佛教很重視梵唄唱誦,而我卻五音不全;在讚頌時,除非隨著人家念,如果要自個兒唱就不會了。所以眼看別的大法師、大和尚梵音嘹亮,而自己卻五音不全時,我再問自己:「我要做什麼?」看到其他大法師陞座講經,我也問自己:「我要做什麼?」統統都不行。那時候心裡一直掛念:「我要做什麼?」

我要做什麼?我什麼都不會做,但是我有好的因緣。我出生在貧窮的家庭,貧窮是我的好因緣。因為我懂得貧窮,明白不做工就沒有飯吃;不勤勞,人生就沒有希望,我有「我必須勤勞」的認知,所以從小便養成勤勞的習慣。

八十多年來,我沒有週休二日,也沒有過年過節,甚至一般人每天工作八小時,我卻是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,從沒有間斷。即使工作再忙碌,對我來說不是苦事,而是快樂、是營養、是趣味。

其實人生在世,不需要掛念「做什麼」,只要有緣分,就會有做不完的事情;假若緣分不夠,所謂「煮熟的鴨子也會飛走」,一切都不是你的。因此,無論你想做皇帝、皇后、大將、文武百官,或是企業家、小職員,又或學者、教授,都要有緣分。各位有想過自己要做什麼嗎?

人生,總要思考自己要「做什麼」,否則白走了人間這一遭,不是太可惜嗎?

你要做什麼?如果口才好的,可以發心,用好的語言廣結善緣;如果你有莊嚴的微笑,可以多跟人點頭、微笑,給人歡喜;如果你身體健康,可以為人服務。談到服務,在未來的世界,誰能存在?誰能優秀地發展?但看他能服務與否。服務要抱持什麼態度?要能不計較酬勞、利潤,要能分辨是非、邪正、好壞。

前天,高雄舉行世界運動會,二十幾位來自大陸的貴賓到佛光山來與我見面,其中有人問我:「你的養生之道是什麼?」我一生從來不覺得有什麼難以回答的問題,卻對這個問題感到茫然,因為我不知道、不懂,也不會養生,但如果非要給一個回答不可,那就是「歡喜」。

我看到人就歡喜,在什麼地方也歡喜,遇到什麼事情也歡喜,甚至吃虧、給人欺負,還是歡喜,歡喜給我力量、讓我擔當。即使面臨重重考驗,我沒有想到痛苦,也不會憂愁、不自在,因為在佛法裡,我的心中隨時都充滿歡喜。所謂法喜禪悅,可以說,「歡喜」是我人生的養生之道。

我童年出家,幾乎每天是在被打罵的日子裡度過,也不知道經過了多少年。被打的原因,有時候只是眼睛看一下,老師就一記耳光打過來,說:「哪一樣東西是你的?」是的,桌子、茶杯都不是我的,自己便學習閉起眼睛不看。後來,我已經訓練到不用睜開眼睛,也能走路,上下寺院裡的高低坡台、階梯,在心中自有分寸。這也是一種開發潛能的方式,讓我學會如何用「心」來看這個世間。

兒童除了喜歡東張西望,還好講話。常常話音一落,老師又是幾個耳光:「你有資格在這裡講話嗎?」是的,這裡是教室、是禮堂、是佛殿,哪裡由得我講話?我曾經訓練自己不要講話長達一年之久,但不講話很難受,有時忍不住講了,就跑到沒有人的地方處分自己,打得嘴角流血,懲罰自己違反誓約。

童年的這些訓練,我認為是理所當然的,無論打罵也好、受委屈也好,都是教育。教育一定要講理嗎?不一定,首先以無理對有理,即使老師再無理,如果你能夠在無理前面服從,將來在真理面前還能不服氣嗎?

其次,以無情對有情,打得你的有情死,讓愛與慈悲從你的心底生起。所謂「黃金要靠洪爐煉,白玉還須妙手磨」,自忖若非黃金白玉的材料,哪能禁得起?老師要對一個學生打罵教育也不容易,也很辛苦,也是不得已,因此只有心存感謝,感謝過去老師們的大慈大悲。

你們今日和佛光山結緣,將來要「做什麼」?要吃苦!那麼要如何吃苦呢?不要講理,要認錯,要吃虧,什麼苦難都能受得起,要給人接受,如果能做到無論到哪裡,哪裡都說你好,你就能成功;否則人家不接受你,你再如何講理、說自己好,也是徒然。

各位在家裡的生活,凡事都強調「有」,有金錢、有愛情、有家庭、有父母、有物質、有理想、有興趣……是過「有」的生活,認為「沒有」就難以過活,「沒有」就會很苦。現在你們來參加短期出家,來體驗一個星期「無」的生活,身上不可有錢、不可以化妝、不可以享受、不可以講理、不可以傲慢,沒有愛情、沒有金錢、沒有朋友……什麼都沒有了,你不免會疑惑,「有」和「無」,哪一個比較好?「有」是有變化、有窮盡、有限量的;「無」就沒有變化,無窮、無盡、無限、無量,你能在「無」的生活裡體會到什麼?

茶杯空了,方能盛水;房子有空間,才能容下你我;袋子空了,方能納物;人的腸胃空了,才能生存,可見人要依空,才能有、才能存在。佛教的「空」是建設性的,能容納萬有,而非虛無縹緲。宇宙之間,太陽之大,陽光普照;土地之大,能無私地供人運用、孕育萬物成長。正因為其大,故能擔當,即使受種種屈辱、傷害也不計較;因為「大」,萬物才能存在。

在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六根當中,最有用的是心。心的能量,大如虛空,無所不能,能成就一切,能儲藏一切。學佛不為學他,而是學自己,承認自己是佛,懂得挖掘自己內心的潛能寶藏,則功用無窮。

因此,我們的發心也是一樣,要如陽光、如大地、如虛空。試問自己:我要做什麼?我們可以做天地、做佛祖,能做到「我是佛」,就能不跟人吵架、不做壞事,因為「我是佛」了。

各位今天出家了,雖然是短期,但《金剛經》云:「一念生淨信者,如來悉知悉見,是諸眾生,得如是無量福德。」將來要「做什麼?」這個問題,必須經過反復思量。當現代社會,人人都想討便宜、享受的同時,我們學習「無」,並不代表要和大眾不一樣,更不是背道而馳。

這個世間的道理很微妙,大家都在擠向前面的半個世界,往前衝、往前進,卻少有人注意到後面這半個沒有人要的世界;其實,只要你一轉身,以退為進,眼前自是一片更寬廣的天地。

有一位石頭和尚,是六祖的徒孫輩,他年輕的時候,曾有人問他:「你從哪裡來?」

他說:「我從曹溪來的。」代表他是六祖大師的門徒。

問他:「在六祖的地方,你得到什麼?」

石頭和尚道:「我未到曹溪以前,佛性本具,我也沒有因此失去什麼。」

再問他:「既然沒失去,那為何還要到曹溪?」

石頭和尚答:「假如我沒有到曹溪,又怎麼知道沒有失去呢?」

同樣地,希望大家懂得,我們都是佛,寶藏就在自己身上。大家為學佛法入寶山,既然已入寶山,希望大家帶點東西回去。在佛光山,能給大家的只有佛法,這也是你們本來具足的,唯恐大家認妄為真、迷己逐物而已。

以下時間,開放大眾提問:

提問一:若選擇在佛光山出家,該如何與父母溝通?

大師:現在不忙著出家,出家也必須徵得父母的同意。選擇出家固然很好,能得到父母支持更是難得,但更重要的,要有出家的性格,對世間不要太貪欲、執著、計較,要有出世的思想,出家才能快樂。出家人的愛,甚至比在家的愛情更重。出家人的愛,是:

第一、我要愛佛祖:不愛佛祖,我們如何跪下去禮拜他?如何與佛祖建立感情、與他接心?

第二、我要愛常住:常住是我的家,我是佛光山!正因我愛常住、我愛佛光山,我的心心念念,才能與佛光山的思想相應,與佛光山的未來相應。

提問二:請問大師,為何要在全球建設兩百多間道場?

大師:其實這不是我要的。人如果只是想「自己要做什麼」,什麼事都不會做得起來。

猶記得來台之初,兩年過去了,仍然沒錢買鞋子。甚至六十年過去了,到現在還不會說台灣話的外省和尚,卻在台灣,乃至全球建有兩、三百間寺廟,而且都是從買土地開始,這是如何做到的呢?

明白說,我沒有神通,這一切也都不是我一個人的。那麼到底是如何成就的呢?是「因緣」。世界各地的道場建起來以後,都是大家的,不是我的。

佛教的愛是慈悲,進一步說,慈悲是愛的昇華,不是占有的。真正的愛,就是要能為人奉獻,要能給人幸福快樂,我可以愛眾生,我可以為眾生,我可以奉獻犧牲。

有一個真實故事:曾經有一位年輕人要跳水自殺,結果我把他救起來,只聽他說:「不要救我……沒有他,我也不要活了……我受不了……」我說:「天上星星千萬顆,地上人兒比星多,真傻瓜!自殺、痛苦怎麼只為他一個?」為了一個人,就要尋短見,實在划不來。

愛應該是很自然的。你以為出家人都是槁木死灰嗎?心如鐵石嗎?不是的,佛祖也有愛,人從愛而生,沒有父母的愛,就不會生我育我,有愛才有生命。但佛教的愛是「無緣大慈、同體大悲」,它超越人類一般講究緣分的愛。雖然地域不同、風俗迥異,但「四海之內皆兄弟」,我們都是宇宙之內的共同體,即使沒有看到,然而彼此都有關係。

佛教的愛是大愛、是奉獻的愛,不是占有的愛。所謂「慈能予樂,悲能拔苦」,如果我不愛佛祖,為何出家?我不愛眾生、不愛信徒、不愛服務,我何必如此辛苦,天天奔波忙碌?

提問三:什麼是人間佛教?

大師:佛陀證悟到「人人皆有佛性」,每個人都是佛。佛教本來就是人間的佛教,《人間佛教語錄》有幾十萬字,每一句都是講「人間佛教」,一時難以說盡,但簡而言之,人間佛教就是「佛說的、人要的、淨化的、善美的」。

所謂「佛說的」,就是佛陀宣說的教義;「人要的」,就是人人所需要的,人要愛、要發財,甚至佛法、平安、幸福、快樂也都是財富,只要有佛法就有辦法;「淨化的」,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不偷不搶,不正當的事我不要做;「善美的」,眼睛所看、耳朵所聽、心裡所感受到的,都是美好的。

提問四:「大佛法語」的意義為何?

大師:台灣知名企業家潘孝銳先生,在我創建佛光山之初,就是我的好朋友。過去他曾經告訴我,有時候到佛光山,不一定能見得到我們,也沒能帶些什麼回去,就建議我們設籤語給來山禮佛的人抽籤。但是我想到,求籤是為人定吉凶的,可是佛祖不講定吉凶。不過他說得也沒錯,我們應該要給人帶點什麼回去,後來就想到以古德法語、詩偈與大家結緣。我們不談吉凶,只強調因緣果報,從此就設立了「大佛法語」。

提問五:假如跟天主教教宗見面,大師您會跟教宗說些什麼?

大師:其實我跟若望保祿二世和本篤十六世兩位教宗都已經見過面了,我們會互相祝福。

羅馬天主教單國璽樞機主教和我,我們也已經是幾十年的朋友。他最近罹患癌症,原本以為只有幾個月的生命,就在全台灣舉辦了「生命告別之旅」演講,講了五十場以後,反而康復了。

後來這五十場的講演也編輯成書,在台北出版。新書發表會的時候,他找我去做介紹人,我說:「單主教是河南人,黃河之水孕育他成長;我是江蘇人,長江之水孕育我成長。我們都離不開黃河、長江,但是我們的命運不同,他做了主教,我做了和尚,我深信我們來生,你還是做你的主教,我還是做我的和尚。」人生就是如此,歡喜就好。

提問六:大師您說「感動是最美的世界」,短期出家結束以後,我如何保任這分感動,繼續學佛?

大師:每天自己所說的話、所做的事,都要想到讓人感動;對於別人說的話、做的事,也要感動,互相感動來、感動去,就是一個感動的世界。

感動的世界很美好。有時候我會覺得,人世間要提倡的道理太多了,像因果、道德、倫理等等,不如提倡感動。父母給我們的愛,難道不感動嗎?老師的苦心教學,難道你都不感動嗎?我們承受世間多少的因緣、恩惠,難道都不感動嗎?你有感動,就要有一點表現。

過去所謂殺身成仁、捨生取義、精忠報國、為國犧牲、忠臣孝子……現在我們能為這個世間做些什麼?做讓人感動的事。

提問七:請大師談談,目前大陸佛教的發展概況?‭ ‬

大師:第一,大陸的佛教缺少戒律,要以戒為師。像各位出家,都會要受戒,戒是我們的老師,戒是我們的城牆,可以保護我們;戒是規則,如同飛機有航道、火車有鐵軌,不依規則就會亂了方寸。

第二,缺乏制度。寺廟要有制度,如何建立制度?要有健全的教會,不是由外行領導內行。

第三,缺乏教育、人才。大陸的出家人很熱心、慈悲,但缺少教育。一個國家的未來,但看本身的教育及人才的培養,佛教也一樣,需要教育、需要人才。這也不只是大陸佛教的問題,即便現在人家問:「佛光山缺少什麼?」我會說:「領導人。」畢竟人才不容易培養啊!

第四,缺少佛法。比方像撞頭鐘、燒頭香,撞一槌頭鐘,就要你幾十萬,這是不對的,再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頭鐘、自己的頭香。另外,大陸的寺廟都要收門票,到寺廟拜佛是信仰,不是「銀貨兩訖」,這些都讓我很憂心,但我相信一切都會改變,會隨著人的需要而改變。

提問八:極樂世界在哪裡?地獄又在哪裡?

大師:我有三個層次的回答:

首先,極樂世界,就在極樂世界的地方;地獄,就在地獄的地方。

第二,極樂世界和地獄都在人間。有人享受福樂,不就是在人間天堂嗎?有人飽受炮火、饑餓摧殘,不就是在人間地獄嗎?

第三,極樂世界和地獄都在我們心裡。每一個人捫心自問,每天在天堂地獄之間來回多少次?一念真善美,上天堂了;一念貪瞋痴,就到了地獄。

所以你問我,極樂世界和地獄在哪裡?很難說明白。但生命總會有生命的歸宿與趣向。你說是天堂,還是地獄?向天堂,還是向地獄?超越天堂,還是超越地獄?其實這些問題都似是而非,總之只有兩句話:「只問耕耘,不問收穫。」

提問九:關於大體捐贈,大師您認為要如何做,才不至於在臨終一念,因忍受不了疼痛而起瞋恨心?

大師:人要往生了,臨終的一念很重要,等於決定我會到哪裡去,如果你有慈悲心,當然會到慈悲的地方;你有修道心,就會到修道的地方。相反地,如果你瞋恨、貪欲,則免不了墮入地獄、餓鬼、畜生道。所以,臨終的一念很重要,平時我們的修行,要修成習慣,所謂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」、「自作自受」,你能做到身做好事、口說好話、心存好心,臨終時自然就會有好的反應。又例如稱念「阿彌陀佛」聖號,如果平常能夠稱念習慣,當你一緊張的時候,「阿彌陀佛」自然就脫口而出。

提問十:未來的短期出家修道會,可以開放讓女眾自願落髮嗎?

大師:我們不得不念及各位的父母、師長和朋友的顧慮。其實大家來受沙彌十戒、式叉摩那六法戒,能有此善心善念已經很難得。我們也曾經想過讓女眾剃髮,但剃了以後,回到家裡怎麼辦?父母能接受嗎?雖然有人說只要假髮一戴就可以了,但還是要找一個最好的方法。

像你們,只來一個星期,其實很可惜。因為第一個星期,心還是很散亂、很煩惱、很不習慣。好不容易快到第二個星期,才開始要習慣了,卻要解散了。就像一隻猴子被扣在一個地方,最初很不安定,蹦蹦跳跳,等到習慣了環境,卻要野放了,為了生存,牠不得辦法,又再回復昔日的不安定。

世間缺陷,難以十全,但今日你「發願落髮」這句話,就已經功德無量。為什麼?過去地藏菩薩發願:「地獄不空,誓不成佛。」以此願力,他所要救度的地獄會空。同樣地,今日你「發願落髮」這句話,就表示你已經剃除鬚髮了。佛教不重形式,內心最重要。

提問十一:知識跟智慧的差別為何?

大師:知識是分別心,像眼前這個茶杯是知識;但以智慧的角度來看,這個茶杯未必是茶杯,因為它是假相。知識與認知是會生病的,「知」加上「病」,就是「痴」,人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,所以要學習超越知識。

不過,智慧也不是究竟的,智慧有善、有惡、有好、有壞。因此超越知識與智慧以後,我們需要的是般若。關於「般若」,一下子很難讓大家了解、認識,不過我要問大家:「這是什麼?」你會說:「是桌子。」假如我用佛法解釋,它就不是桌子,因為桌子是假相,它是木材。再問你們:「這是什麼?」你說:「是木材。」也錯了,它不是木材,它原本是山裡的大樹。又再問你們:「這是什麼?」你說:「是大樹。」又錯了,它不是大樹,它的本來面目是一顆種子,經過土壤、陽光、水分、空氣,集合宇宙萬有的力量,才讓它成長的。

那麼這到底是什麼?是「緣起」,是因緣條件和合才有的,它不是一個什麼東西。以佛法看宇宙人生,「凡所有相皆是虛妄」、「若見諸相非相,即見如來」。

大家經過這次短期出家,將來如何與佛光山保持緊密連繫?今天各位已入寶山,首先要知道難得,我們彼此也有因緣。我不要吃你們的茶,也不要你們招待,更不需要大家來看我,但希望大家的信仰能細水長流,信心不斷,常生善念。

在今日社會,要求每個人替佛光山說好話是不可能的,但大家既然曾為佛光山的戒子,總不能不護持說幾句好話。有的人因為一些人、事、物,就對佛教生起怨恨,其實自己就要明白:那是自己的無明與錯誤,佛教、佛祖沒有罪,能隨便怨怪嗎?

記得往年過年的時候,上萬信徒上山,有的人沒有地方睡,只好打地鋪。但是他不高興,埋怨說:「為什麼人家睡床上,只有我睡地上?死佛光山!鬼地方!」還發脾氣說:「以後不要來了。」我們的空間真的是不夠,只好任他去罵。沒想到第二年,他又來了。我好奇問他:「你去年不是說不要再來了嗎?」他說:「我不來,心裡不平安。」

是的,如果你要尋找內心的平安,忍耐最好。忍,有生忍、法忍、無生法忍。

所謂「生忍」,就是為了要生存、要生活、要維持生命,我們要忍。

所謂「法忍」,法是指一切事物、感情、語言,茶杯、桌椅是法,冷熱、好壞也是法。要如何忍?忍,是認識、了解、接受、擔當、負責、化解。所以,面對一切法,我都要能認識、了解、接受、擔當、負責、化解。忍是智慧,忍才是力量。

所謂「無生法忍」,層次又再高一點,不生不滅、不垢不淨、不增不減,一切法本來如此,有如虛空,有或無對它都沒有關係,你謾罵,虛空不為所動;你搥打,虛空也不為所動。人生本來如此,不過這個境界不容易到達,必須要通過生忍、法忍的修行,慢慢地才能到達不一樣的境界。

各位同學們,時間有限,話卻講不完,希望大家聽過以後,能夠反復思惟,所謂「以聞思修入三摩地」,聽聞以後要思考,思考以後要實踐。做為佛光山的弟子、護法、幹部,或者參加佛光會,未來如果受一點氣不要緊,要想這是修行。

試想,過去的歷代祖師誰不受氣?某某法師對你很好、很不好,都沒關係,一句「阿彌陀佛」,何必計較?難道你會因為別人罵你,而少一塊肉嗎?過去富樓那尊者要到輸盧那國布教,因為該地民性凶悍,佛陀就勸富樓那:「那個地方的人會罵你。」

富樓那說:「他們罵我,但沒有打我。」

佛陀又說:「他們會打你。」

富樓那:「打我也沒關係,只要不打死我。」

佛陀:「他們會打死你。」

富樓那尊者最後回答:「如此我更要感激他們,讓我捨此身命,報答佛陀恩惠。」

各位,就是要發這種心,我們今後有緣再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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