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級大小:

A-

A

A+

p138 迎新送舊

南華大學校長交接儀式

時間:二○一二年七月卅一日

地點:嘉義南華大學成均館

陳(淼勝)校長、各位老師們,大家好!

大家都知道,今天是校長職務交接的日子,凡是遇到這一類的事情,心中總會難以割捨,所謂「衣服是新的好,人是舊的好」,大家在一起慣了,忽然要交接了,心裡難免會有一點波動。

我今年八十六歲,雖然是出家人,但是在佛教裡擔任各種職務,上台下台、下台上台,這邊那邊、那邊這邊,國內、國外,不知道換了多少舞台、做了多少交接,所以這種心情,我能夠明白。

我們南華大學建校十六年了,最初三年的開創期,是慈惠法師獨自一人在那裡擔當。那時候我們都還不太懂如何辦大學,不過慈惠法師到底是才女,也很聰明,對於建校事宜,一板一眼,認真負責。

學校創建完成後,定名為「南華管理學院」,當時還不叫做「大學」,不過我們的目標是希望辦一所大學。因此,經過多年的努力,才終於在三年後,承蒙教育部准許,升格為大學。

之後,我們也就急於尋找合適的大學校長人選。當時我還不認識陳淼勝校長,但得知有這麼一個人才後,無論我人是在美國或台灣弘法,都不斷地用電話和他聯繫,最後能得到他的首肯,願意擔任南華大學校長,我自是很歡喜。

這十三年來,我代表董事會,陳淼勝先生代表學校,我們從來沒有為了一件事情需要大聲講話,也從來沒有為了某件事情需要說明辯解。對於陳校長在南華的表現,總說一句:他的才華和幹練,讓我始終都在向他學習辦學;他所說的話,我一直都是言聽計從。

尤其十三年來,他在一個地理不被看好、偏遠的大林地區,幫忙我建校,舉凡開闢道路、建立校舍,乃至為學校立下很多的制度等,不但得到了教育部的獎勵,還獲得很多正面的肯定與榮耀。坦白說一句,因為深慶得人,所以我也就忙於佛教弘法的事情,這個學校橫豎就讓陳校長去管理了。而慈惠法師也因為長於日文、台語,或者幫忙我翻譯,或者幫忙我做事,經常跟隨我到國內、國外,因此後來就由慧開法師、依空法師以及幾位出家徒眾在這裡服務。我還特別告訴他們,這是佛教的學校,你們要擁護中心,鞏固中心,就如同時辰鐘,中心點不能動,其他行事才會準確。在大家的護持下,南華大學又過了十三個年頭。

雖然說現在大學校長四年一任,任職四年後就要再遴選,但我也都不去管。不過,世間事到底還是會有變化的。就像去年年底,佛陀紀念館落成,我們要從佛光山裡找出一個人來做館長,都沒有人願意做。佛陀紀念館這麼漂亮,每天人來客往,車水馬龍,非常熱鬧,為什麼大家不肯做館長呢?後來想想,信佛教的人往往都有一種淡泊的性格:我是來發心、服務、做事的,我不一定要有名義。可是世間法不是這樣,假如沒有一個館長的頭銜,在世間法是「名不正,言不順」啊!

回想起來,我們的佛光大學換了幾次校長,普門中學也換了幾次校長;甚至台北的智光高級中學,我也是創辦人之一,但是他們的校長我到現在都還不認識。實在說,我忙不過來,要我特地去找一位校長來任職真是有困難的。因此我都是說:「由你們去找,無論誰來做校長,只要能適任就好。」

甚至我們在台東的均一中小學、在埔里的均頭中小學,也是這樣。最近,有一位馬惠娣女士,是個人才,明天起要到均頭中小學做校長,他先前一再無法如期前來任職,為了鼓勵他,我就說:「好啦!你若去做校長,我會到均頭替你布達!」

說話要算話,所以我明天要到埔里去了。也因為這件事,讓我想到陳校長十三年來的勞苦功高,今天他將要把過去的成功、輝煌轉交給另外一個人,我當然不能不來做個見證。

現在這個社會,大學好辦,但校長難求,要找一位校長很不容易,諸如教育部的意見、學校的意見、學生的問題很多,不過我們還是希望能把學校辦好。有一個很難得的機緣,在去年的過年,教育部次長林聰明先生,他是個佛教徒,也是個素食者,這都還不是最要緊,當時他跟我暢論起教育的種種;原本談談也就算了,但沒有想到日後校長一職就有了著落。

我一生不壓榨別人的能力,尤其一個人年紀大了,總要讓他有一個轉換的空間。像慈惠法師,在他七十歲的時候,我是下命令強迫他退休的。當時他告訴我:「沒關係,我無論有沒有名位,一樣都在做事。」我說:「不行!一定要有一個『退休』的名義,因為這是一個制度。」我想,佛光山幾十年來之所以能度過大大小小、好好壞壞的事,就是因為有制度。而南華到了今天,大家能夠一團和氣,我想也是制度成就的。

說到制度,剛巧最近林聰明次長說要到什麼地方去講演。我說:「你做教育部次長,還得到處做講演嗎?」他告訴我說他很歡喜這樣做。我就順口說:「那將來我們大學請你做校長!」

林聰明次長曾經擔任雲林科技大學校長,佛教講「機緣」,何況他自己也信仰佛教,總有一點當仁不讓的發心。後來我就再問陳淼勝校長的意願,他也說:「有人來換我很好啊!」

水流動、空氣流動才新鮮,同樣地,人事也要流動,不過我們不能大流動。因此,我就告訴陳校長:「我們還是需要你,希望你能以十幾年在南華的經驗,給他們一點幫助,不要離開學校,就擔任我們的名譽校長吧!」

但是最近馬英九總統上台,政府改組,很多任命都在波動,忽然地,教育部部長蔣偉寧先生上任後,卻不允許林聰明次長離職,他說:「我剛上任,林聰明先生在教育行政上很內行,我需要他的協助,他不能去!」後來,我只有再問:「那明年二月,按部就班之後?」他才說:「可以、可以。」

既然可以,學校的任職是期頭期尾,接下來這幾個月的空檔該怎麼辦呢?董事會的人多,大家也就七嘴八舌討論,有人說:「找個代理好嗎?」我說:「誰來代理啊?那還不如拜託陳校長繼續擔任就好。」他們就再說:「慈惠法師代理!」確實,慈惠法師是夠資格代理,因為他做過大學教授,在文化大學、東海大學都教過書,尤其他很會教書,過去他上課的時候,還有學生爬到窗子口聽他上課,可是他現在幫我搞行政,所以,後來大家只有再提出由其他人代理的建議。

我向各位報告,我家庭貧窮,從小沒有讀過書,也沒有看過學校,十二歲在寺廟裡出家,依靠寺廟成長。因為我在棲霞山時,接受的是不准看、不准說,老僧入定般的教育。所以,來到台灣之後,我的心裡始終想:佛教需要青年、佛教需要教育!

回想起過去所受的教育,看似不好,但實在也有道理,不看外面,慢慢地也就會看裡面。所以,我現在很會看自己,可以說已經看出一個功夫來了。

過去,許多出家的師兄經常都會說起太虛大師、弘一大師的偉大、虛雲老和尚的了不起,乃至於大醒法師、法舫法師、芝峰法師對弘法利生的投入等等,雖然這許多大德,有的我連看都沒有看過,因為抗戰期間,我在南京,他們在重慶,各居一方。但是很奇怪,那時候師兄們講的那許多大法師,經常都在我的腦海中一個一個地浮現,到現在也還是這樣。

所以,無論是在當時生活艱難的寺廟裡,或者是日後我到什麼地方去弘法,我都不敢隨意動妄念,假如有一點不好的念頭,就會感覺到那許多大德正在看著我。所謂君子「十目所視、十手所指」,我雖不如君子,不過想到諸佛菩薩、大德法師正看住我,我也就更要看好自己。

這兩天,我因為感冒住在高雄長庚醫院,雖然有一定的療程安排,但我還是向院長(陳肇隆先生)請假,今天無論如何都要來向陳校長表示我的感謝與敬意;陳院長礙於情面,也只有答應。

慧開法師在南華做過副校長,我曾對他說過一句話:你不可以做校長!為什麼?因為我們要替佛教網羅天下人才;這是我們辦的學校,做事可以,但做什麼校長呢?不過,現在有這麼一個短暫的過渡期,不得辦法,只有請他來代打一下,做代理校長五個月。

慧開法師是我的徒弟,有一句話我也就不客氣說了。你要知道,世間事沒有那麼容易成就的,這段時間,要經常向老校長、各位老師請教。尤其你是代理校長,不是來興革校務的,所謂「蕭規曹隨」,學校、寺廟以無事為興隆,所以我們陳校長在這裡所訂下的規矩,你儘量地就照那樣去做,平安就是福。

感謝我們的教務長、各位教授、老師、同學們,以及所有關心南華的人。南華能夠興辦起來,是一個意外,本來是先要開辦佛光大學的,但是歷時多年,礙於政府的法令限制,不准我們增辦大學,也就遲遲未能辦成。

直到後來有一次,台灣省教育廳的陳倬民廳長到佛光山辦活動,我向他說:「讓我們佛教辦一所大學嘛!其他宗教都有設立大學,只有佛教沒有,好像有一點歧視佛教。」當時他並沒有回答我什麼話,但是過了好久,他又上山來辦活動。他告訴我:「你要的大學,我已經替你辦成了!」

我一聽,覺得奇怪,就問:「在哪裡啊?」

他說:「華梵工學院啊!」

我說:「華梵不是我創辦的啊!」

他很納悶,說道:「有個『雲』字啊!」

我說:「那是曉雲,不是星雲啊!我叫『星雲』。」

他一聽,說:「哎呀!弄錯了、弄錯了,我以為那個就是你。」不過,佛門是因緣成事,曉雲法師就因為這個錯誤而有了一所工學院。

往後,當然政府的政策愈來愈開放,也就准許我們辦佛光大學了。但是佛光大學的那塊地,為了申請開放,光是做水土保持,前後就花了好多年,經過環保署、營建署等相關單位一關又一關的審核,可謂困難重重,就連當時擔任內政部長的吳伯雄先生,他也沒有辦法幫上忙。好不容易,後來找到台灣電力公司抽蓄工程處的高呈毅總工程師,他對工程開發內行,過去做過水庫、隧道的開發,便輾轉由他的「黑石公司」出面幫忙。

為了興建佛光大學,僅僅做水溝、涵洞就花去十億元,還不見一磚一瓦的建築物,也就讓我心裡很掛念:大學怎麼辦?無底深坑啊!我哪有這麼多錢,就是開銀行印鈔票,也印不出這麼多來啊!

尤其不管走到哪一個地方,信徒遇到我就是問:「星雲大師啊!你的大學在哪裡?」也讓我覺得很無奈。不過,就在沒有辦法交卷的情況之下,剛好有一位黃天中先生,他原本要在這裡興辦學校,房子也已經啟建,大概就是現在的成均館,但是因為經費不足,後來就不想辦了。他幾次到佛光山找我,對我說:「你來辦吧!」我想了一下,咦!人家常常問我:「大學辦得怎麼樣了?」如果我今天接受這個好意,明天說大學就在嘉義大林,大家不也就沒有話說了嗎?所以最後我也就同意了。

那位黃天中先生也真是一個奇人,這塊地不但連水土保持都沒有做,面積也不是很大,卻能通過建校,可見他還是很有本領。

學校接手後,我再購買了鄰近的土地。一直到陳校長擔任校長期間,在他的協助下,又購得了糖廠二十幾公頃土地,也就是現在靠近簡易球場的那塊地,簡易球場的完成,可以說對學校的貢獻是很大的。

總之一句,我有說不盡的往事,說不盡的感恩。陳校長!你也是我們佛光會中華總會的總會長,當初是我提名,自從吳伯雄先生不做會長之後,大家問哪一個人可以做會長?我說可以繼吳伯雄先生之後,擔任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會長的是陳淼勝校長,後來果然不負眾望,全票當選。

所以,我要向各位昭告的就是,多少年來,無論是在宗教的道路上,或者是在教育的道路上,乃至於站在社會做人處事上,制度都是我們的榜樣。希望這一次交接之後,大家都能歡歡喜喜,未來再有大發展,也感謝今天有緣來參加這個交接儀式的與會大眾。

陳校長!可惜你是有家庭的人,不然最好跟隨我周遊世界去,人生有時候不要老是窩在同一個地方。我現在的生活過得很灑脫,我沒有家,但到處都可以為家,以天下為家,也覺得很習慣。

感謝陳淼勝校長、各位老師,以及感謝參與「百萬人興學」的功德主、有緣人,現在南華的成長,已經如同一朵美麗的花,未來我們還要再讓它更美麗。祝大家吉祥平安,謝謝!

回到頁面頂端
回到星雲大師全集首頁
搜尋
調整
關注我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