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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088 壽山寺沿革

高雄壽山寺信徒會員大會

時間:一九八二年二月九日

地點:高雄壽山寺

今天是我們壽山寺念佛會七十一年度(一九八二)的信徒會員大會。我想大家或許知道,這可能是最後一次在壽山寺舉行信徒大會了。下一次(明年)的信徒大會,可能就要搬到新建的普賢寺(普賢大樓)舉行了。

講到搬家、更換地方,使我回想起三十年前我到高雄來弘法,為了尋覓適當的布教道場,不知道搬了多少個地方。今天趁此機會,把這一段因緣敘說給大家知道。

三十年前的高雄市,佛教還沒有大規模,勉強地說,只有日本時代遺留下來的一座龍泉寺,但也只是做一些誦經、度眾的工作,其他沒有什麼寺院。

民國四十一年(一九五二),台南大仙寺在台灣首次傳戒,我應邀做尊證和尚,因為這個機會,我到了高雄,到了美濃。

四十二年(一九五三)正月,我到了宜蘭,當時有人要請我到鳳山佛教蓮社,我因為宜蘭的事務還沒能告一段落,就請煮雲法師(當時他在台東)先去,我說:「你先到鳳山佛教蓮社去,等我事情告個段落以後,我們調換,你到宜蘭來,我到鳳山去。」他到了鳳山以後,好多人歡迎,也好多人皈依,如此一來,就沒有調換。夏天,他找我到鳳山舉行布教大會,當時的布教大會都是露天的,聽眾也都是站著聽(有麥克風),雖然如此,仍然還有好幾千人聽講。我當時講的那一篇講稿,在我的《講演集》第一集中有蒐集(〈心病還須心藥醫〉)。這一次的講演,我從下午七點多開始講,講到快十一點才算告個段落。當宣布結束的時候,大家熱烈地鼓掌,並且說:「請再繼續講!」我就再繼續講下去,講完了,又說:「請再繼續講。」就這樣,結束時已將近十二點左右了。

這一件事讓高雄苓雅區的幾位居士看在眼裡,記在心中。這些居士原來是不喜歡出家人的,他們主張皈依「自性三寶」,以為自己就是活佛,自己就是老師。雖然如此,終於還是跟我講:「請你到『苓雅寮』布教一次。」苓雅寮在什麼地方我也搞不清楚,道場如何也不得而知,去了之後才知道,原來是在一個神廟的小騎樓下。不過這一次的布教,因緣很好,很多人聽過以後跟我說:「請你下次再來。」我心裡想:「那是個神廟,怎麼好布教?」所以就建議發起建設一個布教講堂,就這樣,高雄佛教堂完成了。高雄佛教堂的那塊地,是警察的宿舍用地,能夠請警察不要建宿舍,讓我們建布教堂,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。

佛教堂開始建築了,我在北部編《人生雜誌》、《今日佛教》,所以只能偶爾南下,每次都等雜誌發行完了,就到南部來一個禮拜(每個月大概是一星期)。我感覺高雄的信徒很難度,他們天天開會、天天吵架、天天鬧意見,佛教堂都還沒有建築完成,就有人說:「這是我們苓雅寮的,不是他們鹽埕埔的。」也有人說:「這是我們高雄的,不是他們台南派的。」我就告訴大家:「不要這樣分派嘛!如果你們這樣分派的話,還是請釋迦牟尼佛回印度去好了,他是印度人,為什麼要讓他在這裡呢?」我也曾和他們開玩笑說:「如果你們老是這樣分派、排擠他人,那麼我也應該在排擠之內吧!因為我是個外省人。」

那時候,我每一次講經,他們都很沒規矩。譬如我在這裡講經,竟然有人在外面吹奏樂器。問他們:「怎麼不進來聽講經呢?」有人回答:「過幾天有信徒要佛化婚禮,樂隊要練習,沒有時間聽經。」我說:「你們是來聽佛法的,還是來忙結婚的?如果你們忙結婚,那我就不講經。」我停止不講,信徒們不得已,於是有人就去叫他們來聽經。練習樂隊的許多人不得辦法,只好勉強進來聽經。

我在這裡講經,信徒在外面這裡一堆、那裡一堆地開討論會。說也難怪,他們原來就不是有心來聞法的,因為那裡是工業區,在他們的想法,講經充其量也不過像俱樂部一樣的娛樂性質,再說,有些人本來就是那裡的布教師,當然各有群眾,所以就一堆堆地講起話來。我於是告訴他們說:「你們既然請我來講經,又一堆堆地在外面講,這不行,叫他們都進來聽經。」他們硬是不肯進來,後來我就規定,凡是我講經的時候,除了講台以外,所有的電燈統統關熄,只要有地方燈亮著我就不講。大家不得已,才勉強地聽我講經,這就是當時高雄佛教信徒聽聞佛法的情形。

最初在高雄還沒有人講過經,雖然如此,但我每一次講經,卻都有一千多人聽講。因為講經,慢慢地在高雄地區把佛法弘揚開來,信徒們又進一步要求打佛七。我大約記得佛七的第一天,只有二十幾人參加,但是到了第二天就有二百多人,第三天七、八百人,最後增加到一千多人,要求皈依的也有六百人之多,大家都認為打佛七很好。但是我在台北事情忙,就不能常常南下主持佛七,所以他們就另外請了主七和尚,佛七第一天一千多人參加,但是到了第二天就只剩下二百多人,第三天又減少到剩下二十幾人,到最後不了了之。這樣的事情,在座的朱慈目居士就很清楚,因為當時他也是參加佛七的其中一員。

講堂建好了,總想做些對社會有貢獻的事業,就想到辦幼稚園,計畫擬訂在民國四十六年(一九五七)正月開學,四十五年(一九五六)年底就召開董事會,藉此決定開學日期和典禮進行等事宜。奇怪的是,大家都很好開會,唯恐一次把事情決定了,下一次就沒會開似的,所以經常有一些事情會說留著下一次開會時再討論,我對此深深表示不以為然,因為沒有那麼多時間耗在開會上面,但是大家還是不決議,我就說:「為了幼稚園的開學,我辛辛苦苦從宜蘭趕到這裡來,一切的籌備都就緒了,可以說萬事具備,只剩下在手續上大家訂一個日期舉行開學典禮就成了。」大家怎麼樣都不肯訂日期,一定要等下一次開會再決議。那個時候的我才二十多歲,所謂年輕氣盛,心裡一氣,拿起茶杯往桌上一摜,走了。我知道我已經沒辦法來說服這些人,只有以此強硬態度來警告大家,大家才會有點警覺。我離開以後,回到寮房,與會的三十幾位董事都是在社會上相當有地位的董事長、總經理之類的大男人,卻一個個跪在房外,求我原諒這一件事情,就這樣幼稚園才開學。

當時的高雄市市長陳武璋先生,曾跟先總統蔣公要求,將壽山公園開放,於是從要塞司令部一直到壽山公園一帶,開放二十甲,並且希望我在上面建一個寺院,以便管理壽山公園。我心想,在這上面建座寺院也很好,並且議會也通過了七十萬元(相當於現在的一千萬元以上)做為建設基金。但是取什麼名稱呢?有關單位為忠烈祠,我心想,忠烈寺還好點,怎麼好叫忠烈祠,假如有人問我住哪裡,我怎麼好說我住在忠烈祠?這個名稱我不能接受,但是如果要以寺院為名,議會就不肯撥款,這個忠烈祠的建設計畫也就取消了。

拖延了些時候,陳市長又找了個地方,就是日據時代的西本願寺,當時的「婦女習藝所」想把這個地方給我們做道場,我看了之後覺得這個地方還不錯,就要請婦女習藝所搬家,可是沒有地方搬,好不容易才找到現在高雄市議會的這一塊地。地找到了,開始編列預算,需要二百六十萬元,但是當時高雄市正在建體育館,已經沒有多餘的預算可以撥出來建婦女習藝所,所以我們又只好等,這一等,直到壽山寺的完成,就搬了六次家。

當時住在苓雅寮的信徒,就提議要在壽山這邊建道場,我想,總也得先找個房子住下來,慢慢再做接受婦女習藝所的打算。記得曾在吳復興居士家裡,借客廳做佛堂。後來又改到澳洲行的樓上做佛堂。記得澳洲行的樓上連樓梯都沒有,每一次要上去,都得用一番功夫,拿出壁虎功的本領,轉彎抹角的才能爬到樓上去。

大家想到這樣進進出出不方便,就想自己買個房子,於是在登山街四十六號買了一棟房子。這時壽山寺這塊地有人要建旅館,陳中金居士(土地的經紀人)對大家說:「這裡不能建旅館,這一塊地應該要建寺廟的。」合夥建旅館的幾位先生也很好,只要我們把購買土地的錢支給他們,他們就願意讓出這塊地給我們建寺廟。所以包括已經搬來的鋼筋、水泥、工人和土地一共二十八萬,就一起買下來。當時因為沒有那麼多錢,就又把登山街的小房子賣了十萬元,拿那一些錢做為基礎。如此一來,又要搬家了。

說起來,壽山寺的完成,具有特殊的因緣,也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功德。譬如民國五十四年(一九六五)、五十五年(一九六六)藥師法會時,藥師壇點的琉璃燈,頻頻湧出許多五彩的燈花舍利,就連春節的光明燈,也都結出燈花舍利。有人好奇地把這裡的燈偷回去點點看,但是怎麼樣也點不出舍利來。

信徒們漸漸地多了起來,更讓我們肯定這裡就是個弘法的道場,於是「以教育培養人才」的念頭再度回生,因為有教育才有人才,有人才才能推動法輪。

但是就有好些人警告我說:「辦佛學院,以後準沒飯吃!」我這個人一生就是讓人嚇不倒,心想:「沒有飯吃,我會念經,會做經懺,難不倒我的。」記得佛學院剛開辦的時候,因為經濟拮据,我曾經到殯儀館、到太平間去念經,就以這些念經的錢拿來辦佛學院。當時的慈莊法師和慈惠法師,他們本來只是熱心在佛門中協助佛教的推動而已,並沒有想到要出家,但是當他們看到我為了辦學要辛苦的念經,而且當時找不到人念經,才下定決心:「好!師父,我們也出家,跟隨你一起念經來辦佛學院。」記得常常念經念通宵,因為念通宵的錢比較多,雖然如此,我們的學生無不知道,我只是一心想讓他們專心於功課上,一生不做經懺的我,在那樣的時刻,我甘願。

佛教學院的創辦,實在很感謝許多發心信徒的支持。像當時因為學生多,而且經常要辦活動,很需要一部車子,就邀永記張太太(張雲罔雀)等多位信徒,每人出二萬元,只要八個人,十六萬就能買一部車子,以後除了學院使用以外,信徒們也可以用,可是他們卻從來也沒有用過一次,這就是大家護持的熱心。

壽山寺雖然建築完成,但偶爾還是有一些麻煩。譬如有一次,要塞司令部察覺到壽山寺的樓高超過防衛限制,就要拆掉一層。果真如此就實在太不好看了,許多信徒就建議我去找議員、找政要人士和軍方協談,我認為這些人都不夠力,還是我自己去。我拿著身分證到壽山上的要塞司令部,找到主辦拆房子的單位,是一位上校軍官負責,我鄭重的向他說明拆壽山寺的嚴重後果。我說:「我不是來請你不要拆壽山寺的,我是一個和尚,這個寺廟不能住,可以換到另一個寺廟,就我個人而言,都是一樣的。但是為了社會的安全,為了國家的形象,我有二點要說明:

一、越南總統吳廷琰是怎麼死的?是因為在佛誕節的時候,不准佛教徒插佛教旗,於是大家反對,反對到最後,連總統都犧牲了。你們現在要拆的這個壽山寺,都是高雄的信徒出錢建的,比佛教旗還重要,拆掉它比拆掉他們的房子還嚴重,我不敢預測如果壽山寺被拆,其後果將如何?

二、中華民國是一個信仰自由的國家,萬一壽山寺拆除當中,正好給共產黨偷拍個照片,拿到國際上去宣揚,其後果又將如何?

因此,我希望上校重新申令,壽山寺不拆。」

如此一來,這個風波才算平息。

你們到壽山寺來,現在可以把車子直接開上來,我的功勞也不小。你們車子上來的那塊小泥地就是我打的。過去的高雄市政府在壽山公園門口裝欄杆、築坡台,一次次的限制車子進入,因此也一直沒有人敢做,還是我來做,警察也曾經前來阻止,我就告訴他:「我之所以做這件事,並不光為了壽山寺,如昨天蔣夫人來參觀婦女習藝所,車子卻沒辦法上來,十字路口又不安全,假如這裡鋪平,車子能開上來,不是很好嗎?前幾天經濟部長李國鼎先生要上來,也不得如願,這多遺憾?這些事本來應該由你們來做的,今天我出錢替你們做,你們還要說不准。」經我一說之後,他們也無可奈何,最後也只有不了了之。

有了這一個壽山寺,大家都很歡喜,在當時堪稱是台灣佛教界最高的寺廟了。二十年前沒有五層樓的寺廟,就連五層樓的房子都很少見,然而現在終於又不夠用了,我們又要進行第七次的搬家,搬到普賢大樓。

據說今年的五月分就可以交屋,我們今年的藥師法會、盂蘭盆會,可能都要到那邊去舉行。我現在簡單地將普賢寺的設備說給你們聽:

十二樓的佛堂可以容納一千多人,供奉七如來。七如來是:多寶如來,求財富的;寶勝如來,求消罪障的;妙色身如來,求身心莊嚴、相好圓滿的;離怖畏如來,求離憂愁驚怖,常得安樂、清淨快樂的;廣博身如來,求身心清涼通達,所受飲食得甘露味;甘露王如來,求消災的;阿彌陀如來,求往生淨土、蓮花化生、入不退地的。這七如來是我們普賢寺的特色,很莊嚴,已經塑造好模型了。

十一樓的餐廳也可以打佛七,預備供奉涅槃相的臥佛,是按照釋迦牟尼佛當初丈六金身的樣子塑造的。因此,十二樓又叫「七佛樓」,十一樓又叫「臥佛樓」。

十樓有一個大型的會議廳,大約可以容納三百人,其中有一個大客廳,也有一個可容納三十幾人的貴賓餐廳,如招待一些政府的重要人士,或是住持邀請大家談話,邊吃邊談,道情就更深厚。

九、八、七樓都是客房,給予大家往來掛單的方便。一樓我們擁有一半,可以辦幼稚園。地下室全部都是我們的,計畫布置一個講堂,供青年會、婦女法座會的活動,將來甚至還要承辦各種補習班等等。十三樓做為功德堂。

未來的普賢寺,信徒們無論男女老少,都可以在那裡擴大活動。

有一些跟隨我的人,有時候也不歡喜我,因為我常常搬家,如壽山寺的英姑就是,我也常跟他講:「我們是愈搬愈大,這有什麼不好?」高雄別院搬到普賢寺去了,壽山寺這裡怎麼辦呢?佛光山的人力實在是不夠,如果有人有理想,或是有計畫想要辦些佛教事業的,還是讓給他人去辦。

壽山寺到普賢寺不算很遠,這個區域的信徒到那邊去拜佛也很方便,所以假如沒有人來運用這個地方,我另外有個構想,可以跟醫學界合作,把這裡改成佛教醫院,下面作門診,上面改成病房。諸佛如來也是為了救度眾生,因此這個用途也是很理想的。希望大家對這裡未來的發展,能夠提供意見。

另外有一件事要請大家了解、協助的,就是我們的納骨堂在近期內要提早搬到佛光山,佛光山有一個萬壽堂已經建築完成,當然比這個地方要好得多,也是花了一千多萬才建成的。對於壽山寺功德堂內的靈骨,沒有條件的,可以依照原來的樣子、位置,請到那邊去奉安。屆時,我們只要他的子孫來協助我們到佛光山去安位、上香就可以了。讓這許多過往先靈得至名山勝地,在佛光山萬壽堂與萬佛共住,他們一定也會很歡喜的。

要講的話實在太多,因為大家都是這個會裡的一家人,這裡的一切總要讓大家多了解,所以儘管在大會中不適宜講這麼長的話,但是因為我們很少見面,見到面就禁不住要閒話家常。最後我除了預祝這一次的會員大會圓滿成功以外,農曆春節馬上要到了,到時候你們要去拜佛朝山,我們佛光山再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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