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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108 弘法人生

鳳凰衛視主播吳小莉專訪

時間:二○一三年十二月廿五日

地點:佛光山電視中心攝影棚

主持人(吳小莉女士):大師!談談您出家的因緣吧。您說三、四歲時就跟外祖母學《般若波羅蜜多心經》,並且跟姊姊一起比賽吃素食,當時是什麼情景?

大師:我外祖母的兒女長大以後,都出外謀生,不在他的身邊。一般的中國老年人都是帶兩代兒孫,像我就是由外婆帶大的,我是他的外孫,我喜歡他,他也喜歡我,老少之間相處都滿快樂的。我今天辦的神明會,就是受他的影響,因為他帶著我這裡拜拜、那裡拜拜,使得我也懂得這個宗教、那個宗教,三、五歲的時候,就知道觀音老母、如來佛,因此我對宗教都不排斥。

主持人:您從小就會念《三世因果經》,但您那時候不認識字,是誰教您念的?

大師:在世界上,什麼都可以騙人,只有因果騙不了人,種什麼因,就得什麼果。我在佛門修行七十幾年了,覺得人可以什麼都不相信,但是不能不相信因果,因果是不欺負人的。

主持人:您能不能講一個您看到的因果故事,或是別人的因果故事,讓您印象特別深刻的。

大師:過去政府對於青年創業,一個人補助三百萬。三百萬不夠,有一個青年就去求神拜王爺,希望發財。但是他騎的日本牌野狼一二五摩托車,衝力很強。早上拜過神明後去上班,一個不小心撞到橋梁,粉身碎骨。傷心的父親覺得,兒子如果不拜神明就沒事,拜了神明反而命喪黃泉,認為這個王爺不靈,就要去打壞神像報復。當他出手要打壞神像的時候,看守廟的廟公說:「老先生,你不能怪王爺,你的兒子騎摩托車,速度很快;王爺騎的是白馬,祂雖然要去救你兒子,但白馬走得很慢,實在趕不上野狼牌的摩托車啊!所以你兒子就出事了。」

因此,快有快的因果,因果是不會錯亂的。你要求發財,不能說我拜佛就能發財,拜佛是宗教信仰,是修行;你說我吃素,吃素是道德,不能說我吃素就一定健康。所謂「種瓜得瓜,種豆得豆」,你要健康,就必須跑步、運動、攝取營養,注意身體的需要,不能說拜拜,就要佛祖保佑我身體健康,這是錯亂因果。

主持人:所以菩薩重因,眾人重果?

大師:「菩薩畏因,眾生畏果」,菩薩知道惡因不能做,因為你造了什麼因,就會有什麼結果。就像種子播撒到泥土裡,有朝一日它一定會生長,開花結果。但是眾生往往不怕因,等到結果出來了,做壞事受報了,他才懊悔。希望普世大眾,在因的上面要注重,沒有惡因就不會有惡果。

主持人:一九三八年,您的母親帶您去尋找父親,您還記得當時南京的樣子嗎?

大師:南京大屠殺的時候,我的家鄉揚州就在南京隔壁,火光沖天,遠遠地就可以知道那邊正在殺人放火,那時候我十歲,也跟著逃亡潮往後方逃,遠離烽火戰亂。隔了很久以後回來,家園被燒毀了,雞狗也都被日本人弄死了,只得慢慢一磚一瓦搭個草棚棲身。所以,戰爭是很殘忍的。

主持人:是什麼因緣讓您出家了?

大師:那時候因為在戰爭中,有軍隊在下操,我一個鄉下的小孩,沒有看過軍隊,連汽車、火車也沒有看過,忽然看到廣場上有好多的軍隊在那裡下操,覺得很好玩,就很認真地看。不一會兒,有一個和尚就來問我:「小朋友,你要做和尚嗎?」我心想,你不要跟我講話,我現在要注意看軍隊下操,就隨意回答他:「要啦!」就因為這一句話,過了不久,有一個人來帶我去見這裡的當家師父,他就是我日後的師父志開上人,他跟我說:「聽說你要做和尚,那就跟我出家吧!」我一聽,心想:「糟糕!我剛才承諾的話,不能不兌現,我不能退票啊!」所以趕快就回頭去跟母親說,我要在這裡出家了。母親當然不答應,我說不行,我已經答應人家了。母親只得去見我的師父。我師父是一位很仁慈、很慈悲的長者,他就告訴母親,這個小孩有善根,他過去沒讀過書,我們可以給他讀書,在寺廟裡學習做人。我母親一聽,現在亂世,再者家裡也貧窮,就答應了。就這樣我做了和尚。

主持人:您十二歲知道出家是什麼意思?意味著什麼嗎?

大師:不知道。總之,是好事。我從小跟著外婆長大,因為過去外婆親近過好多出家人,所以舉凡吃素、寺廟,我都知道,但出家的內容究竟是什麼,我就不懂了。不過,在我心裡有一個認定,做和尚必定比其他好。

主持人:為什麼?

大師:因為那時候在我們家鄉多半是務農、耕種,做農夫、工人,頂多當警察、游擊隊員抗日,而我很小,什麼都不能做,就覺得能做和尚真是太好了。所以,我這一生從不退票,也從不後悔做一個和尚。

主持人:您十二歲就這麼重視承諾,這是誰給您的影響?

大師:這是受父母的影響。我生長在貧窮之家,衣食不全,但是父母把我生下來以後,給我一個很好的性格。什麼性格?慈悲的性格、誠信的性格、負責任的性格、勤勞的性格。

主持人:您以前是吃不飽的,但您的個子很高,這跟在寺廟裡打籃球有很大的關係嗎?

大師:沒有關係。我十二歲出家的時候,體格就很高大,打籃球還是以後的事情。在寺廟裡不准許運動,連打個乒乓球都是偷偷摸摸活動一下,不過老師會帶我們早晚做體操,做健身操。

主持人:您讀書最多的機會是出家以後嗎?

大師:那時候也不念經,因為沒有經本。窮,當然也沒有書看。只叫你念佛,念南無阿彌陀佛、南無觀世音菩薩,或者叫你拜佛。不過,眼睛雖沒有讀,耳朵也可以讀,耳朵怎麼讀呢?老師們都很有學問,有時候念起詩詞歌賦,我們聽了,也能學得幾句,所以說用耳朵讀書。

主持人:志開上人對您影響最大的是什麼?

大師:最大的影響,就是那半碗鹹菜。因為我十七、八歲時得到瘧疾,在當時,染上這種病,死人是很平常的,我也以為自己會死,不過在寺廟裡死一個小和尚也不算什麼。沒想到,就在病重的時候,師父忽然送來半碗鹹菜。染患瘧疾不能吃油,也不能吃別的,什麼都不想吃,看到鹹菜沒有油,就特別高興,也覺得很好吃,所以就一直感念師父的慈悲,怎麼知道弟子有病呢?弄這麼好吃的東西給我吃,我無以為報,就發願:我將來一定要做一個好和尚,弘法利生來報答師父的恩惠。

主持人:您說話很有智慧,如何很自然地表達出這種哲學思想?

大師:世間事,沒有善根因緣,就算講了十次、八次,他也聽不懂;假如有善根因緣,稍微看一下就知道了。感謝佛陀,我雖然不是很聰明的孩子,甚至有一個時期因為失去記憶力,很笨,不會讀書,但心裡想我要用功讀書、我要守規矩,也承蒙佛菩薩加被,給我開啟智慧,我忽然什麼都懂了,什麼事不用講,我就知道了。像煮飯,沒有人教過我,我卻可以煮得比別人好吃;做工、鋪水泥、貼磚頭,我也會;做衣服,我也會。無論什麼,我看一下就會了。我覺得這不是我的聰明智慧,是佛菩薩加持,給我力量,讓我進步。

主持人:您參加過佛教的革新運動,當時的運動是否受到了太虛大師的影響?

大師:那時候太虛大師倡導三種革新運動,所謂「教產、教義、教制」革命。在我幼小的心靈裡覺得,能把教義改好一點,把教制改好一點,把財產分配平均一點很好,太虛大師實在是一個偉大的人物、好領袖,我應該服從他、響應他、跟隨他。

主持人:當時您有沒有具體做什麼來響應他的號召?

大師:那時候很小,我知道太虛大師時,大概是十三、四歲,出家二、三年。不過心中有了崇拜的偶像,增加了我的力量,就覺得在佛門裡面,有了一個方向、目標,我將來會努力。

主持人:一九四九年,戰事頻繁,當時就有僧侶救護隊要來台灣,原本不是您帶隊的,據說本來帶隊的那一位法師臨時退縮了,您就義無反顧地頂上了,是這樣子嗎?

大師:我不喜歡人反悔,那位同學計畫帶領救護隊,也忙了幾個月,忽然說不參加了,那幾百個人怎麼辦?我就直下承擔地說:「我來!」就這樣到了台灣。

主持人:為什麼當時會選擇到台灣來救護?

大師:因為他們說必須接受訓練。到哪裡訓練?到台灣。事實上,台灣在哪裡我們也不知道,總之,有一個地方要去就是。大家也不會反對學習,所以就這樣不明不白地到了台灣。不過,「既來之,則安之」,來到台灣就做台灣人了。

主持人:您要離開大陸時,母親還不知道,那他是什麼時候知道的?

大師:我知道了以後,當天即刻就派人跟師父報告,我要到台灣去了。他立刻叫人帶口信,同意我。但我的母親在江北,太遠,我只有寫一封信給他,說明我要到台灣。台灣在哪裡我也不知道,但是我要去學習,尋找我的前途,他也不會反對,就是這麼一個因緣。我想世間因緣還是很重要。

主持人:當時有多少人跟您上了船?

大師:那位同學說號召了六百人加入救護隊,但是到了上海要上船的時候,只有七十多個人。到了基隆,上岸以後,又有人來跟我說他要到台北去一下。台北在哪裡,我也不知道,心想應該很快就回來了,但是到最後有四十幾個人沒有回來,只剩三十幾個人。就這樣,這個救護隊也不得人要我們了。

既不曉得朝哪裡跑,也不曉得向哪裡報到,這下我們還是把和尚做好就好。做救護隊都做不成,還能做別的嗎?還是找寺廟掛單吧。好在遇到妙果老和尚,有緣分,別的人他都叫人家走,看到我就私下跟我說:「你不要走。」我心裡想:「你叫我走,我也不得地方去,當然是留下來。」後來跟隨妙果老和尚期間,我幫他處理各種雜務,打掃、整理、煮飯菜、看守山林、拉車買菜、挑柴擔水,大概做了半年左右,可以說是訓練了我身體的健康,也是一種磨鍊。

主持人:您知道當時跟您上船的那七十多人現在的情況嗎?

大師:七十幾個人,大部分不知道情況。多數在大陸就不認識,後來到台灣,走到哪裡也不知道,不過有幾個人後來常常見面,但現在大家都老了,有幾位也不在了。

主持人:會來看您嗎?

大師:有。

主持人:還是做和尚、做佛教的工作?

大師:還做和尚。

主持人:有沒有在佛光山工作的?

大師:那時候沒有佛光山,後來我有了佛光山,有好幾個外面的同道來給我幫忙,來這裡幫忙教書,教唱念、規矩,我也很感謝他們的友誼和濃情厚意。

主持人:您到台灣後沒有人可以幫助您,您曾經說「人生地疏,走投無路」,甚至有各種派系對您的排擠,但老和尚對您很好。

大師:我到了台灣以後,寺廟除了妙果老和尚以外,別的人都不喜歡我,常跟妙果老和尚說閒話,說我有匪諜嫌疑,有共產黨嫌疑,這麼年輕,哪裡靠得住?不能收留他,否則後患無窮。但是妙果老和尚對我一點都沒有不喜歡、歧視的表情。

社會上的人對我好的倒很多,現在有幾個老人家也都還在,我記得他們跑到我住的地方來,有的找我做記者,有的找我做副刊的編輯,有的找我撰寫文章,因為我常常舞文弄墨,他們都看到了我在報紙上的投稿。

主持人:您那時候就開始投稿?

大師:我那時候就能投稿,雖然寫得不好,但很真心。例如想到玄奘大師二十六歲到西天去取經,那麼年輕就冒險犯難,就想寫「玄奘」來鼓勵同樣是冒險犯難從大陸到台灣的大家;當時有唱戲的人,在演出的佛教戲劇裡,對佛教不友好,我就寫文章抗議他不該演這齣戲。這樣的熱情,現在回想起來,好像是一場遊戲。

主持人:但在那個年代,佛教不盛行,有人願意刊登您的文章嗎?

大師:不是說自己的文章好,但很奇妙,我寫的文章,人家都喜歡看,也給我很大的鼓勵。所以我最初寫詩、寫散文、寫小說,人家要我寫什麼,我就寫什麼,現在講起來,大概有二千萬字。

主持人:您的師父志開上人替您取名﹁今覺」,後來您因為看到星雲團改名為「星雲﹂。

大師:他叫我今覺,號悟徹,今天覺悟,悟到透徹。因為我忽然接到一個命令,說要去當兵,當兵需要用身分證去報名。但是我是一個出家人,我不要當兵,就用「星雲」另外報了一個戶口,把年齡報得超過一點,不在當兵的年齡,就不當兵了,雖然對不起國家,但我對得起佛教。

主持人:當您決定做和尚,改名後,就已經決定不去當兵了。

大師:決定做和尚。現在的年輕人,做一行怨一行,做了那一行也不歡喜。我不會,我做任何一行都歡喜,我敢說我很樂意,我很有進取心,做這一行就要把這一行做好,所以我做和尚,當然要把和尚做好。和尚也有很多事情、工作,派我做哪一個工作,要我到山上打柴,我一定要成堆地把它打回來;叫我去挑水,我一定要把水缸的水挑滿,才有成就感。世界上沒有什麼容易的事情,也沒有什麼困難的事情,「有志者事竟成」,沒有什麼不成功的。

主持人:您有為「星雲」二字寫了一首詩,其中「星不怕黑暗,雲不怕天陰」特別有哲理。

大師:那是一九五二年,我在「台灣佛教講習會」做國文教員寫出的詩句,表現了星和雲的自由自在。

主持人:您有學日文,對佛教也有些幫助是嗎?

大師:日文我學了八個月,翻譯了一本《觀世音菩薩普門品》,是《法華經》裡的一品。我那時還有這個功力,但經過了幾十年,現在哪裡還有時間學日文呢?都是忙著要為佛教做事。我曾四度學英文,但後來放棄了,不是自己立志不堅,而是我的鄉音不得改,揚州腔學英文,學得不像,還是選擇像的來學習就好了。

主持人:您來台後被抓進監獄,被關了二十三天,是否有沮喪過?

大師:我一點都沒有緊張。因為我在大陸,童年時就在槍林彈雨中度過,也曾在逃難流亡當中,睡在死人堆裡面,所以感到死亡沒有什麼了不起。甚至我二十一歲做國民小學校長時,也被人抓起來,險些遭到槍斃。最初也不知道是國民黨還是共產黨抓了我,只知道今天殺二個人,明天砍三個人,「眼看他人死,我心急如火,不是殺他人,看看輪到我」。很幸運,後來無緣無故把我放出來了。感謝我一位師兄,在他的努力下,把我救了出來,但是我也不敢在那裡做校長了,就到南京去,所以後來才有救護隊的事情發生。

主持人:到台灣,您又有牢獄之災,是遇到貴人幫助您嗎?

大師:在台灣的牢獄之災,是因為陳誠的政府,他們對佛教不了解。也不只是把我一個人抓起來,所有大陸來台灣的和尚,包括慈航法師、律航法師都被抓。律航法師做過國民黨的中將,連他都被抓來關在一起。那時候好在有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孫張清揚女士、吳國楨的父親吳經明老先生、黨國元老李子寬居士,他們出來講話:「和尚不會是什麼不好的人。」就把我們放出來了。

主持人:您跟孫夫人有什麼因緣,為什麼他會特別救您?

大師:孫張清揚女士在大陸是很虔誠的佛教徒,他拜過我的一位師祖做師父,跟我師父的輩分平等,長我一輩,那時他的年齡應該有四十歲左右,我們才二十多歲,還年輕,不過我們看到他都很尊敬,因為他很虔誠信仰佛教,我們看到信佛的人,都覺得是同道、同志,都很歡喜。

主持人:您出獄後,在李子寬的勸進之下也加入國民黨,當時您知道黨派是什麼嗎?

大師:我們出家做和尚,也不去管什麼黨、什麼派,後來是因為李子寬居士說:「法師!你不加入國民黨的話,將來弘法困難,沒有機會讓你們走到群眾裡面去。」那時候蔣夫人宋美齡是一個基督教徒,不喜歡人家信佛教,所以大家投其所好,都不敢說是佛教徒。可是我的個性不太計較生死,覺得這是我的尊嚴,我是佛教徒,做和尚比較要緊。

主持人:是吳鴻麟先生幫您報的戶口?

大師:我從大陸到台灣來,什麼都沒有,只留了一張身分證。這一張身分證很重要,到台灣來不得身分證,人家會問:「你是從哪裡來的呢?」但是有身分證也沒有用,沒有入台證,沒有護照。要辦入台證了,就有人建議我找吳伯雄先生的父親吳鴻麟老先生。

真是好的因緣、運氣。那天走到他的家門口,居然他就剛好從裡面走出來。我說:「吳老先生,我是某某寺的和尚,我要報戶口。」於是我拿出身分證給他看。他是台灣省議會的參議員,也是那時候桃園縣的名醫、警民協會的會長,他要替我報戶口不是困難。警察分局就在對面,他說:「你來!你來!」警察看到他就立正敬禮,他跟警察說:「替這個和尚報戶口。」講過以後,他人就走了,留下了這個警察不得不替我報戶口。我也就這樣有了戶口,有了身分證,當然就在台灣住下來了。

主持人:後來您去了宜蘭,但那裡環境差,很多法師都留不下來。為何您願意留在宜蘭弘法?

大師:宜蘭的環境不適合一個出家人住下去。現在講起來,不光是苦,比方說,軍隊的眷屬把寺廟都占據了,男男女女的衣服掛在佛殿門口,冬天就晒魚醃肉的,你說哪一個人住得下去?連個廁所都沒有,電燈也沒有,就是裝一個電燈泡,也沒有插頭插。我這一生是苦慣的,沒有想到過優待,所以對於困苦的環境我不計較,總覺得我可以改變它,它不能打倒我。

主持人:您曾在獲得「影響世界華人終身大獎」時,為鳳凰衛視拍了一個宣傳片,您說了一句:「改變他人是不可能,但可以改變自己。」這個「他人」也包括環境。您剛提到,可以改變自己,適應宜蘭的環境。

大師:我們每一個人要想改變別人,這是很難,你要先改變自己,你自己都不能改變、不能昇華、向上奮鬥,怎麼能成功呢?我的人生不想要去靠什麼人,要什麼人來救我、幫忙我,但是我感謝佛祖,冥冥中有許多好因好緣幫忙我,甚至被綁起來推向刑場的時候,還是感謝佛祖:「這一生能讓我做您的弟子。」

信仰是人的生命,有信仰才有力量,有信仰才有希望,所以我希望今天的年輕人,要從自己本身建立自己的道德,建立自己心靈的淨化,建立自己的生活次序,不要光是要求人家來幫忙我們,自己要做自己的貴人。你要找貴人,貴人在哪裡?誰是你的貴人?貴人就是自己,只要我努力,只要我向上,我就是我自己的貴人。

我在宜蘭不但改變自己,還改變環境。因為那都不是我的,我一個外省人,人家隨時趕我走,我就要走。不過不要緊,你趕我走我才走,我在這裡做一天和尚,撞一天鐘,吃人家一天飯,就幫人家做一天事,因此我什麼事都做,沒有覺得苦。

我這一生沒有假期,沒有過年放假,也沒有週休二日,一天到晚做做做,就這樣做了一生,做得很幸福,做得很充實。我自許人生要三百歲,但人哪裡能活到三百歲?那時候我心裡想,我二十歲出來服務,假使能活到八十歲,我就有六十年能為大家服務;再加上我工作很快,講究效率,一個人一天能做五個人的事情,不就是三百歲了嗎?人生三百歲還不夠嗎?所以,生死對我沒有什麼關係。

主持人:您在宜蘭做了很多事,成立念佛會、佛教歌詠隊……

大師:說到宜蘭,那時候佛教沒有年輕人,我就辦文藝補習班、歌詠隊、弘法隊、布教團,讓好多青年男女來參加。我和青年如兄如弟,他們雖然尊重我是師父,但是我不會想我是師父,我只是眾中一個,我就在他們裡面努力,他們也跟著我努力。

宜蘭最早期的那一班年輕人,現在有的也有八、九十歲了。像歌詠隊是一九五三年成立的,他們現在頭髮都白了,七、八十歲了還在唱歌,最近還到香港、菲律賓去唱。

主持人:聽說還有用大喇叭宣傳:「我們的佛教來了。」

大師:慈容法師就是那時候的隊員,他的聲音很好聽,拿著大喇叭宣傳:「各位父老兄弟姊妹們,咱們的佛教來了!」當時沒有人敢說自己信佛教,我就是不管他,佛教是中華文化,為什麼不可以講,不可以宣揚呢?

就這樣子,我和那一班青年人,如同大家庭裡的兄弟姊妹一樣相處。我們沒有一張辦公桌,都是在路上辦公,當然現在買得起,但我已經習慣不用辦公桌。所以,我這一生也沒有辦公桌。

主持人:聽說您還請了洋和尚來。

大師:那時候,人家看我們是外省和尚,我就請了幾個美國的、法國的洋和尚到宜蘭,大家看到都覺得很好奇,原來外國人也有和尚,也出家。我只是為了讓人認識佛教,了解什麼人都可以做佛教徒,什麼人都可以做和尚。

主持人:當時宜蘭有八萬人,就有三萬人來聽您們講經,這是很難得的。

大師:那個寺廟很小,是陸續大概有三萬人以上,不是一次容進那麼多人。

主持人:當時您也提到要跟警察捉迷藏,後來到了什麼時候不用捉迷藏了?

大師:因為我集會,警察不准,他說戒嚴期間不可以集眾,而我從日本買回來的幻燈片,上面又印有日本字,日本剛剛投降不久,大家對日本印象不好,他覺得不可以播放,但是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,我一定要集眾,才能把佛法宣揚出去;我一定要用錄影機的幻燈片做介紹,人家才聽得懂我講的內容。所以,他們反對我,我就換一個地方,因為我自己心裡有數,我不是反對政治,不是做壞事,也就不用怕你們,我有這個勇氣。

主持人:當時還有人替您翻譯閩南話嗎?

大師:我幾十年都不會說台灣話,不過有人會幫我翻譯閩南話、日文、英文。現在這些人都八十多歲了,他們也自己拿錢在中國廣播公司電台租節目半小時,宣揚佛教。他們很熱心,在社會上賺了錢,就用來弘揚佛法,我想是受我的影響吧!

主持人:您對一群小孩講佛陀一生的故事,是否您想讓他們從小就了解佛陀在人間?

大師:我跟一群小孩子說,佛陀是人不是神,靠神、求神、拜神是迷信,自己的什麼都給神操縱了;而佛是人,我們要行佛,自我承擔,身體要做好事,口要說好話,心要存好念,身口意做好,就是好人。

主持人:佛光山原本要建在澄清湖,您無意中聽到一位弟子說這樣就會有很多政治人物來,所以後來您就放棄了那塊地,選擇了麻竹園。

大師:這一塊土地是越南華僑夫婦到台灣來投資所買,原本他們要辦海事專科學校,後來因為經濟困難要倒閉,幾乎要自殺。我那時候雖然存了一點錢要辦佛學院,但哪裡買得起土地?不過我不忍心看他想要自殺,就把買房子的錢送給他,他也不辜負我,就說:「我把這個土地送給你。」最初不是很多,只有十一公頃,就是萬壽園到放生池的這一段。我來了以後,才慢慢地又買下鄰近的土地。為了買這些地,我很可憐,這些地主不斷抬高價錢,還不肯賣,我只得用時間慢慢等,等待因緣成熟買下這片土地。

主持人:據說這裡原是一片荒山,徒弟們都說太難了,師父怎麼在這裡開山?‭ ‬

大師:有人說:「師父!怎麼買這個地方?」「怎麼了?」「這種地方不好,鬼都不會來。」我說:「鬼不來不要緊,佛來就好了。」

主持人:這裡所有的建築,都是您和徒弟畫出來的藍圖,是怎麼做出來的?

大師:我沒有學過建築,也沒有學過文學、電台、報紙,但是我辦過多少大學、電台、報紙,就是做中學,一面做一面學。

主持人:當時您辦這些佛教事業是不希望把錢聚在手上,所以積極辦社會事業。

大師:你這句話倒是替我做了很好的說明。我一生不要錢,錢是大家的,有了錢要為大家用。我沒有積蓄,到現在我身邊幾乎都沒有一塊錢。甚至有的信徒把一包錢朝我的袋子裡放,「這個錢是給你的,你不要給佛光山。」他愛護我,但是不給佛光山我要給誰呢?佛光山是我的常住,是我的家,我要交出去給他們。

如果有人問:「佛光山的事業是怎麼成就的?」大概與我不要錢有關係。我都是為大家,我個人要錢做什麼?我不用養家活口,這裡有飯吃,也有人給我衣服穿,再說我也不要好的東西,我從小就貧窮習慣了。甚至我沒有上過街,也沒有買過東西。你買,是因為你沒有那個東西,你想要;我不買,我不想要,是因為我心中有,所以我就富有。

主持人:雲居樓是最困難的建築,當時是您設計出來的。

大師:我從小走過多少寺廟,一進入到佛殿、齋堂,看到的都是柱子,彎彎曲曲。當然,在建築上會做一定的力學分析,不過建雲居樓的時候,我就跟建築師講,我希望一千坪的空間裡,中間沒有一根柱子。他聽後就說:「你要用鋼才有力量。」為了不放心,一千坪的空間沒有一根柱子,是過去我沒見過的建築方式,所以我就找到台灣有名的中國鋼鐵公司協助,其中有一個佛光山的信徒,他很愛護佛光山、愛護我,我就請他評估安全性問題,他們的公司評估後說:「師父!你放心,做起來後,它的力量可以承載三千人。」這樣我就放心了,後來就有了這一棟雲居樓。建設好後,多少人來參觀,把它當作奇蹟來看,我想不是奇蹟,是建築學上的進步。

主持人:您做了三屆的住持就傳給下一個傳人,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安排?

大師:這個世界,我們是過客,什麼都是我們的,也什麼都不是我們的。佛教講吃飯叫做「過堂」,就是要你不執著,經過一下而已,什麼都不是我的。一代一代傳承很好,我想,上台下台、下台上台,發心的人是不會計較的,有志願的人也不會計較。我只是如此而已。

主持人:您的願力很大,會不會因為愈辦愈大,壓力就愈大?

大師:常有人問到這個問題。我真心講,不苦,也不難。為什麼不苦?因為苦是一個教育,是一種營養,你吸收這個營養就能有所發揮,所謂「吃得苦中苦,方為人上人」;即使困難、壓力,只要你肯發心,超過它的力量,壓力算什麼?沒有挑不動的擔子。有的人挑擔,挑個五十斤就嫌重,但是有願力的人,就是挑一百斤、二百斤,他也不在乎,壓力一重,事業成就愈大。

我們但願眾生得離苦,不為自己求安樂。我們將色身交給常住(寺院),性命付予龍天(天龍八部、三寶),帶著「無我」的心情,就會發揮很大的力量;如果處處都計較,要吃飯、要休息、要安穩,我要怎樣,就會一事無成。無我,就勇敢,不怕死、不怕難,會對我們的人生有成長。

主持人:因為您小時候曾經吃不飽,因此發願要讓所有來佛光山的人都有飯吃,不會受到飢餓之苦,所以也存在著需要更多資金的狀態,但在佛光山三十週年時為什麼會封山?

大師:說到吃飯的問題,無論什麼人來吃飯,我都不會拒絕,一來是因為在大陸的時候,生活貧乏,三餐經常吃不到飯。所以,現在只要我有辦法,無論哪一個人要吃飯,好吃、不好吃我是不敢負責,但總之都會讓大家有飯吃。

不過,現在時代進步,經濟成長,吃飯不是困難,吃也不是問題。現在除了吃飯以外,還有很多的問題,比方說:如何安心?如何去除煩惱?如何與人之間的誠信,不要對立?大家要無我和諧、和平相處,讓這個世界更能顯出它善美、光明的一面,讓我們生活在這個世間,不會灰心,不掛念不當的事情,自由自在,這不是很快樂,這不就是自由淨土嗎?所以,淨土也不是要阿彌陀佛或哪一個人去創造,每一個人只要有心,都可以把人間創造成快樂國土。

佛光山開山三十週年的時候,寺廟建了一部分,事業也有一部分,「譽之所至,謗亦隨之」,就有人批評我們不修行。哪裡說不修行?佛光山每一個徒眾都在修行,早上四點半起床做早課,六點鐘吃早飯,七點鐘打掃,在教室上課三個小時,到了十點要複習一個小時,十一點要吃中飯,吃過中飯跑香,又再繼續下午的課程,還要去出坡,出坡就是打掃、整理,一直到晚上盥洗,然後做晚課,怎麼說不修行呢?只因為大家看不到我們坐在教室裡,看不到我們坐在禪堂裡,也看不到我們在念佛的人。山上出家人多的時候有幾百個,不過平常並不容易看到他們在路上行走,除非不得已要辦事才會出來,否則大家其實都在修行、寫文章、讀經……

「不修行」這句話很難聽,出家人怎麼會不修行呢?所以,經由大家商量,決定暫時關閉山門,不讓外人進入,好專心修行。事實上,一般人對修行的看法還是有所偏頗,修行並不是說就要閉關。

主持人:佛光山後來又重新開山門了,您是怎樣想的?

大師:關山門幾年後,想想我們不要老是上人家的當,說我們沒有修行就沒有修行嘛,修行是密行,公修公德,婆修婆德,不要聽他的閒話,我們還是開山門吧,辦大學的辦大學,辦電台的辦電台,辦報紙的辦報紙,辦慈善院、孤兒院、養老院的,照常進行。就這樣,大家一起努力,在海內外五大洲,二百多個寺院,很辛苦地工作。我為他們的發心感動,就更加地努力,他們看到師父這麼努力,也會加油,所以感動來感動去,大家都感動。

我覺得佛光山是一個很好的教團,也不用管理。常有人問:「佛光山怎麼管理?」大家自己管理自己,所謂「自覺」,自己覺悟,明白我在眾中就應該怎麼做。有了自我管理,再有信徒護持關心,就是快樂人生了。

主持人:佛光山的組織很龐大,有兩百多間寺院、四所大學,現在菲律賓又多了一所大學。

大師:菲律賓的教育部長上佛光山,看到我們的教育情況,有心要跟我們結緣,要我們到菲律賓辦大學。現在已經對外宣布,我們在菲律賓要辦光明大學,但還不叫大學,叫「光明藝術學院」。

我們在菲律賓有一支歌詠隊,成員都是當地的青年人,他們都很熱心佛法,學習一、二十年了,我想就由他們做基礎,在人數上也是夠的。

主持人:佛光山事業是權力、財務分開的,由社會人士做監管?

大師:在金錢上,我叫佛光山不可以存錢,要把它用了。因為你用了,是淨財、善財;你不用,錢財會讓人犯罪。用錢要用的很得當。

我們管錢的都是小職事,有權力的人不可以管錢,否則他掌握權,又掌握財,權和財在一起就不大好。所以,我們這裡的大職事,出家六十多年,乃至三十年以上的,都沒有錢,就像「陽光法案」,大家都很清楚。那許多才出家三年、五年,有會計能力的,他們負責管錢,也都有因果觀念,知道有佛菩薩在看,有師父在監督,我不可以貪汙犯法,所以佛光山的金錢很清楚。

金錢究竟怎麼用?你到佛光山如來殿,看到如來殿牆上刻有一個一個的名字,那就是我們的帳簿;你到雲居樓二樓也是,每一個名字就是一本帳簿,他們自己布施多少錢,心裡都有數。又比如佛館兩邊的牆壁,刻有千家寺院、百萬人士共成共有的功德。他們是老闆,我們是服務員,我們只是接受十方的善財,聚沙成塔,集合起來替他們做善事,為他們服務而已。

主持人:在大陸,佛教團體要進步,需要資金,但要避免商業化,您怎麼看這件事?

大師:中國大陸的領導人要懂得人間佛教,這對國家社會有很大的幫助,對人心有更大的幫助。可惜他們還沒有太懂。如果大陸的領導人都懂得海峽兩岸是一家,佛教也是中華文化,寺院就是一個成就人才的地方,佛教能培養很多的善人好人,替國家做很多的善事好事,你說這個國家還不興旺嗎?

主持人:您在「博鰲論壇」有提到,若大陸允許,您希望在大陸辦學?

大師:我是一個和尚,雖然沒有讀過書,但是我有心。我心想要做什麼,有如《華嚴經》說:「心如工畫師,能畫諸世間。」藝術家畫山水、畫人物,心也能畫報紙、醫院等好的事情來。有心、有志、有願,必定就有成就。

主持人:所以您在博鰲發了願,若因緣具足就會在大陸辦學。

大師:如果大陸能開放給我們辦學校,我是很高興,做牛做馬不要緊,只要國家興旺、人民安樂、社會和諧,個人不算什麼。大眾、國家需要發心的人,寺廟也是一樣,誰能做住持、當家,就是要看他的發心。發什麼心?發供養心,供養大眾,不能自私。

所謂「發心」,「發」是開發,「心」就是地,地開發後就能播種,所以大陸這塊寶地,要有像習近平先生這許多領導人,親民愛民的發心、開放,未來的中國才會愈強盛。

主持人:聽說您一筆字也籌募了不少基金,美國的西來大學就是這樣來的。

大師:一筆字,是起於十年前我眼睛看不到,不能看電視、看書,想到光靠嘴巴說話不行,手做事,腳走路,都要靠眼睛看,怎麼辦呢?我患有五十年的糖尿病,眼底鈣化,那時眼睛勉強還能看到一點光線,藉著微弱的光就來寫字吧,一半看,一半心裡想像。現在眼睛視力更退化了,但我不計較,看幾十年了,總是心裡有數。因為一筆下來,三個字、五個字,中間不能斷,如果斷了,第二筆從哪裡開始,就看不到,所以我就把它取名為「一筆字」。不過我也常說,看我的心,比看我的字好。

現在寫字,我的徒弟常坐在我的旁邊,就像我的老師一樣,「師父!你今天寫的字沒力。」「師父!很有力。」「師父的字進步了。」他們這樣跟我講,我也不嫌他們講得不好,我也樂意傾聽,因此也有進步。

主持人:據說當時有一位居士向您求字,然後捐出六十萬。陸陸續續地也有很多人向您求字,並且給予贊助,後來還成為西來大學的興建款?

大師:佛光山很多的事業都是信徒捐獻而有的,他們功德無量,我們都稱他們為「功德主」。但是我的發心也不能小看,像西來大學就是我寫字寫出來的;好多的別分院,建設中途沒有錢,我就寫字幫助,信徒也很好,幫忙賣字。尤其大陸的同胞們,對我的字熱心支持,無論到哪裡展出,都有人買回去,甚至一個展場一百多張字,統統買下來的也都有。所以,「一筆字」確實對佛光山的事業多少有一點幫助。

這沒有什麼了不起,只是寫字,不用費太大的力氣,也寫得滿快樂的,尤其寫字的時候,有人說進步,更是快樂。因此,我這一生都很快樂。

主持人:您記得寫的第一張字是什麼嗎?

大師:記不得。不過,最初寫的字都是佛門的用語比較多,比方:「忍耐」、「生忍」、「法忍」、「慈悲喜捨」、「悲智雙運」、「法同舍」。但是徒眾說:「師父!您寫的這些字,人家看不懂,沒有人要。」那就寫白話一點,如:「從善如流」、「與人為善」、「人和家慶」。這樣子,深奧的佛法也可以,通俗好懂的也行。不過,字還是寫得不大好,但都是佛法,道理語句,所以一般人都歡喜。

主持人:您給吳伯雄「退一步海闊天空」,您跟他說人生很大,不要畫一個圈圈,把自己圈在裡面。

大師:就如你所說。

主持人:您與趙樸初先生認識於為泰皇祝壽,後來他知道您想回大陸,就邀請您到大陸參訪。是這樣嗎?

大師:你講得不錯,是泰皇過六十歲生日的時候,我們共同去祝賀,住在同一間旅館,晚上約了相談。那時兩岸不容許這樣的情形,不過,大家都是中國人,他知道我,我也知道他在大陸是中國佛教協會會長,當然談的都是佛法。我們很談得來,有一些共同的理想,就相約將來要為佛教做事。後來我和趙樸初居士成為忘年之交,他比我大,我也很敬重他。這位老人家很有修行、很有德、很正派,所以我希望中國大陸要有很多的趙樸初。

主持人:您覺得自己就是地球人?

大師:我在台灣,台灣不承認我是台灣人,都說我是外省人,我確實是外省人,也不以為忤,不過允許探親後,回到家鄉,誰也不認識我,都說我是外來的和尚、台灣來的和尚。這是我的家,但大家都不認識我了。我在世界各地看到不少中國人,他們為國家辛苦努力,可是難免還是有委屈,我跟他們在一起,我說大家都是中國人,大家都是地球人,他們一聽好高興,「對!我們是地球人。」「地球人」就是這樣來的。

主持人:每一年您的弟子們或者信徒們都在等您的字,像蛇年您寫了「曲直向前」,大家也在等您對馬年的祝福是什麼?

大師:今年叫「駿程萬里」。過去人家說「馬到成功」,這一般都很熟悉,我總要有變化、進步,就寫了「駿程萬里」,駿馬一跑起來都是萬里以上,希望我們中國人都能像駿馬,前途無限。

子丑寅卯十二生肖我都寫了,年代記不得,大概也寫了幾十年。

主持人:請大師給全球華人一句話。

大師:全球華人要愛國團結,國家有辦法,我們就有辦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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