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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040 信徒是我的老師

佛光山功德主會

時間:二○○八年十一月十五日

地點:宜蘭佛光大學懷恩館

佛光大學翁政義校長、各位嘉賓、各位功德主,大家晚安!

我剛才從南京坐二點十五分的飛機,到了佛光大學是六點半。現在的飛機雖然叫直航,還是要飛到香港的上空,假如將來真正的直航,所謂截彎取直,就不要二個小時二十五分鐘,只要八十分鐘,就很快。

有人會問我:「為什麼現在老是到大陸去?」沒有什麼原因,只因為十三億同文同種的同胞需要佛教。

像我這幾天參加一場「巨贊法師紀念公園」的落成典禮,他是六十多年前,我還沒到台灣前就很敬仰的一位出家人。當然他早就圓寂了,這次他一百歲冥誕,中國大陸政府特地為他建了一座公園、一間紀念堂,邀約我去講話。基於過去青少年時代,對長我十八歲的巨贊法師,心儀不已,當然藉機去結個因緣。

共產黨所以紀念他,因為他是新中國開國紀念的圖畫中,唯一的一個出家人,登上天安門的開國紀念大會。總之,出家人和政治沒有對立。二千多年來的中國佛教,從來沒有正派的佛教要去和政治對立,我們佛教等於工廠的員工、公司的職員,講究工作、奉獻、認真、勤勞,台上的董事會誰上台、誰下台,佛教徒並不介意。

我們參加巨贊法師紀念會之後,就到浙江寧波雪竇寺。多年前,他們要塑建一尊布袋和尚的彌勒像,彌勒菩薩可以說是人間佛教的菩薩,我就幫他題了「人間彌勒」四個字。太虛大師、慈航菩薩都是崇拜彌勒菩薩,平常誦持「彌勒菩薩」聖號,雪竇寺住持(大師法子隆相和尚的徒弟怡藏法師)還是我的徒孫,要我去主持彌勒菩薩開光,盛情難卻,所以我就前往了。現在大陸的佛教很旺,每個活動都是幾萬人參加,而且多數是不能進去的,需要事先登記,等於看戲一樣,要有入場券才能進來。

今天上午南京靈谷寺住持陞座典禮。那是梁武帝時代的一座古寺,現在重新建設,也很盛大,好幾萬人參加。在大陸,你就是有名做住持也不算數,必須舉行陞座典禮才算數。他們要我替他送座,典禮上我說了四句話:「淨然法師升寶座,靈谷道場放光明,忍辱負重擔使命,弘法利生四海揚。」就是擔任住持的意義。

吃過早餐之後,匆匆忙忙趕去參加典禮,還來不及吃中飯,就趕到南京祿口機場。南京機場好幾位機師在那裡等我,其中有人說:「下一次你坐那一班飛機,就通知我,讓我來開。我已經開飛機開了二十八年,我有條件,很平安。」

大陸的飛機很盛。我記得有一次到西雙版納,中間先經過雲南麗江玉龍雪山,那美景真好看。機師還特地把飛機開到玉龍雪山旁邊,他說:「給你看一看這個風景。」我問他:「你怎麼對我這麼好?」他說:「我是在香港皈依三寶的,我是你的弟子。」不過我並不歡喜,為什麼?因為不能拿公事來做人情。不過,所有飛機裡的人都很歡喜,大家都看到美景了。

今天機師也跟我說:「我經常在空中飛行,有一種雲層是一個圓圈,飛機就從雲層的洞裡飛行而過,我讓你去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,我帶你到駕駛艙裡來看比較清楚。」

有佛法就有辦法。我們的祖庭正如火如荼地在工程,也承蒙當地所謂「四套班子」很熱心贊助,真是佛法廣大、社會和諧、人民安樂、國泰民安,這是一個美好的世界、歡喜的世界。

我在大覺寺的時候,過去的國台辦主任、現在的海協會會長陳雲林先生,在台北麗晶飯店被包圍的那天晚上,因為有實況轉播,在大陸也看得到。他和我通電話,我說:「現在外面好多人在包圍,你不要怕,台灣很好玩,很熱鬧,用欣賞的角度來看世界。」

各位辛苦了,來參加功德主會,這幾天聽說宜蘭下雨,為了你們要來,放晴歡迎。「百萬人興學紀念碑」在校長熱烈地支持之下,雖然趕工還沒有完成,但是將來必定是佛光大學一個很壯觀的紀念碑。

我曾說:「把智慧留給自己,把大學留給人間,把功德留給子孫,把歡喜留給大眾」,現在你們都已經做到了,要感謝你們。

人世間的錢財很寶貴,現在面臨經濟蕭條、經濟海嘯,舉世恐慌。包括過去富有的美國,現在也不禁向中國大陸伸手求助。這不幫助也不行,現在的世界,如佛法講的,都是「因緣所生」,彼此息息相關。美國倒閉了,中國的產品往哪裡銷售?每一個人要生存,都要感謝因緣、感謝關係幫助我們。

像我們在人間生活,假如沒有工人織布,哪裡有衣服穿?沒有農夫種田,哪裡有米飯吃?沒有公共汽車司機,怎麼從這裡到那裡?走路,路程太遠了。甚至沒有演藝人員唱歌跳舞,回家沒有電視看,也就沒有娛樂消遣;沒有人寫新聞,沒有報紙看,一天下來就好像少了什麼。我們之所以能歡喜地生活著,要感謝世間所有人的因緣,才能讓我們存在。

大學不是我的,應該說是你們的,因為經過這段時間,慢慢地也引起人注意。尤其我們翁校長常常說:「真是不可思議,能集合百萬人來辦大學。」各位都知道,每個月一百塊,要連續多少年,這是不簡單的啊!所以過去有人提出:「何必這麼麻煩?一個月一百塊,三年就是三千六百塊,一次繳了就好。」不行,你要一個月繳一次費用,為什麼?等於念佛:「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……」要記得:「辦大學、辦大學……」

那麼,既然你是一個辦大學的人,程度一定要提升,人格一定要增長,道德一定要昇華。身為大學興學委員是很了不起的,要讓這個功德意義,隨著大學的成長,與歷史的長河共同存在。

我八十年前出生在揚州窮苦的家庭,衣食困難;七十年前,很僥倖地在南京棲霞山出家,六十年前,回到我師父的寺廟宜興大覺寺,在那個地方還做過短期的小學校長;後來,六十年前,我兩手空空地來到了台灣。

回憶這段事情,我也不怕你們見笑,那時候剛剛是台灣二二八事件之後,我穿了鞋子,拿著一個手提包,走在路上,所有的人都朝著我看。奇怪?他們朝我看,是什麼原因?二二八事件不是過去了嗎?還要再彼此仇視嗎?

後來慢慢發現,他並不是壞意,只是感到奇怪:「怎麼還穿鞋子?拿手提包?」知道是這個原因,我想:「我鞋子脫了,手提包也不要了,兩手空空,跟一般台灣民眾沒有兩樣,也就不奇怪了。」但還是不行,我沒有戴斗笠。於是我就去買了一頂斗笠戴起來,意思是我要融入到台灣的社會裡。

不過,台灣的同胞真可愛,他不嫌棄我是一個出家人,尤其讓我回憶的,其中一個是吳伯雄先生,我和他的家庭,六十多年來建立了很好的關係。當年我沒有入台證,在台灣不能居留,會被逮捕,有人就告訴我說,你可以去找某某人幫忙。我想:「好啊!能幫忙就幫忙,不幫忙,我就『此處不留人,自有留人處』,離開台灣。」這位就是吳伯雄先生的尊翁吳鴻麟老先生,他是警民協會的會長。

今天我們警官學校的校長謝銀黨先生也在座,他曾經做過警政署署長,是台灣員警的頭子。過去他擔任宜蘭縣警察局局長的時候,我們彼此合作辦理「愛心媽媽」,為宜蘭地方服務,很有成果。早期我受過員警威權的壓迫,很懼怕員警,但是現在,你那麼高階的警官,坐在台下聽我講話,我倒是不怕了。可以說,這也是人生一個很奇妙的經驗。

吳鴻麟先生是台灣省縣議員,也是名醫。我跟他一見面,他說:「沒關係,我帶你去報戶口。」到了分局,他說:「替這位法師報戶口。」員警既沒有多問,也不要人作保證,就趕快幫我報了戶口。由於這樣的因緣,我就留在台灣了,不然,今天我不知道流浪到哪裡去了。

後來我到宜蘭,宜蘭沒有和尚,尤其像我那麼年輕的出家人,才二十多歲,更是難得一見。我記得第一次到宜蘭北門口雷音寺的時候,最初不知道寺裡廁所在哪裡,都是走二十分鐘路程到火車站上廁所。也因為這樣,訓練我從早上上過廁所後,到晚上都不用再去。

我記得,行走在宜蘭中山路上的時候,旁邊的人都站在店家門口朝我看。我感受到他們在旁邊看我,就更加地「眼觀鼻、鼻觀心」,威儀地往前走。所以我常說,所有的信徒都是我的老師,他們都是監督我成長、幫助我成長的人,我要感謝他們。

幾十年來,承蒙你們跟著我在佛教裡一步一腳印,要辦報紙,大家就出錢辦報紙;要辦電視台,大家就出錢辦電視台;要辦大學、中學、小學,就出錢辦學校;要蓋道場,就出錢蓋道場。度眾事業真是無窮無盡,無有休止的,除了家用,種種生活開支,你們為了信仰,也諸多奉獻。當然,有的很歡喜樂助,有的很勉強,必須省吃儉用,甚至有的人做資源回收,撿垃圾破爛,賣了錢之後,就捐給大學,讓我很感動,可以說不是我教育了信徒,是信徒教育了我。

我記得在宜蘭北門口的念佛會,兒童班大概就有一千多人。小孩子念佛,當然他們也有善根,不過我的帶動,給他們一個畫片、一顆糖果,也是很不容易;人太多了,我只能盡力。這許多幼苗也需要灌溉、施肥。

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女孩,背後揹著一歲左右的小妹妹,姊姊和妹妹一起在念佛班裡念佛,姊姊合掌,揹在背後的妹妹竟也跟著合掌,讓我看了,不禁熱淚盈眶,感動起來,心想:「我星雲,若不好好弘法利生,對不起大家。這麼純真、純潔的信仰,我不能辜負!」

今年五月四川大地震,很多人說我們佛光會、佛光山了不起,捐了二所高中、二間醫院、七十部救護車、幾千部輪椅。尤其那時候還沒有直航,華航、長榮航空派出三架飛機,幫我們帶物品去救災,覺培法師以及台中的陳嘉隆、桃園的朱唐妹等人,一個個奮勇當先。

大家看到的都是這一點,但我看到的是,我們不是去施捨的,我們是去報恩的。有力量的人才要報恩,富貴的人才要報恩,貧窮的人哪裡能報恩?現在佛光會大家施捨的同時,也要感謝人間給我們因緣,布施要做到無相布施。

我在四川,也跟他們說我是來報恩的。為什麼?因為我在青少年的時候,看《三國演義》,劉備、關公、張飛「桃園三結義」、諸葛亮「空城計」、「六出祁山」、「七擒孟獲」,都是發生在四川那一帶,讓我看得眉飛色舞,心情激動,娛樂了我的青少年時期,豐富了我的生活。慢慢地,再懂事一點,讀李白、杜甫的詩詞、蘇東坡的文章,是那麼的美好,可以說是四川人滋養我,讓我受到他們的教育影響,變化了人生的氣質。為了要感謝恩人,因此我代表佛光會來做一些報恩的工作。

我對台灣這塊土地也是一樣,台灣的每一個信徒,對我來說都是恩人。我算什麼?一個窮家子弟,沒有受過教育的和尚,能這樣受大家的垂愛,並不是我偉大、了不起,而是你們的善心善行。所以我在想,怎麼報答大家?除了努力弘法利生,就是辦理這許多事業,為人間留下一些東西。

但是,我再告訴大家,現在我還有幾百萬字的書不敢出版,為什麼?信徒又要買書,又要參加法會,一個人能有多少錢呢?像最近出版《人間佛教叢書》,為了不增加信徒的負擔,我想就印送給大家好了。信徒為了我,為了佛教,為了生活,貢獻太多,太辛苦了。

我到四川去,有三百個出家人要我跟他們講話,趁著大家救災的發心,我就講了一個題目「為了佛教」。他們不懂:為什麼要「為了佛教」?我們幹嘛要「為了佛教」?忽然間,我覺悟到,我在台灣,在家的信徒都懂得為了佛教節衣縮食,為社會服務做善事,現在反而我們出家人,我跟他們講「為了佛教」,他們卻茫然:為什麼要「為了佛教」?所以我想,教育太重要了,佛教不能興隆就是因為沒有教育啊!現在要有僧伽的教育、信徒的教育、社會的教育、青年的教育。

財富有公有的財富,也有私有的財富。公有的財富,例如:新鮮的空氣,我可以呼吸;天氣冷了,我可以晒太陽;圓滿的月亮,我可以觀賞;萬家燈火、一望無際的海洋……美景雖然不是我的,但是我可以欣賞,沒有人阻攔。太陽是我的、月亮是我的、和風是我的,山河大地、海洋也都是我的,所以人間不窮,很富有。

當然,你能把公眾的財富看成是自己的,也要能把自己的財富和公眾結合在一起,施捨給大家。在佛教裡,一個人給一個麵包不容易,我哪裡有那麼大的能力買幾千個麵包呢?但是沒有關係,佛教裡有一個「回向」的道理,我有一個麵包,唯願這個麵包,讓天下人都能飽足,都能不飢餓,令天下人都能享受得到,那麼我的心意隨著這一個麵包的回向,就已經普遍到虛空法界,流入到大化之中,這就是佛教修行美妙的地方,所以說:「三寶門中福好修,一文施捨萬文收,不信但看梁武帝,曾施一笠管山河。」梁武帝過去生是一個樵夫,看到路邊一尊地藏王菩薩聖像在淋雨,就拿一頂斗笠給他戴,因為這樣一點善心因緣,後來他做了帝王,所謂「一文施捨萬文收」。

我們把公眾的財富和私有的財富融合在一起,我的就是你的,但不必想「你們的都是我的」,你們的,我尊重就好。「大家富有,我的也是你們的」,這個觀念很好。

另外,財富有現世的財富,也有來世的財富。在這個世間上,能布施的人,就是富貴的人。我們這座館叫做「懷恩館」,就是讓很多的子女感謝父母,讓很多的夫妻相互感謝,讓很多的父母懷念自己的兒女,甚至朋友、親人之間也都互施恩惠。一千二百人共同成就這一座「懷恩館」,有恩就能成就,感恩就是富有。

說到財富有現世的財富,也有未來的財富,現世擁有是不夠的,還要未來擁有,所謂「春時不下種,秋天哪有收成」,所以我們一直布施喜捨,都是為了將來能有好的因緣。播種,必定功不唐捐。

在佛門裡,光是祈求佛祖保佑是不夠的。《阿含經》裡有一則故事:

一般來說,油是浮在水面上的,有人祈求神明:「神明啊!讓油沉下去吧!」這不合理啊!石頭放到水裡,是要沉下去的,但你祈求:「神明啊!讓石頭浮起來吧!」這也不可能。我們要從理上去了解,你要富貴,就要播種、布施,現世的財富你要會用,才有未來的財富。

此外,從有相的財富,還要能到無相的財富。財富不一定指金錢、股票、金銀寶物,我們應該想到,健康、平安、人緣、歡喜,才是最好的財富。一個人縱使有再多的錢財,但是不歡喜,也沒有意義,雖然錢財少一點,不過人生能很樂觀、很歡喜,這才是最重要。

人間佛教宣導人間歡喜,要像彌勒菩薩那麼歡喜。過年正月初一,是彌勒菩薩的生日,大家一見到面,都說:「恭喜!恭喜!」希望給人歡喜。我們信仰人間佛教的人,要把歡喜布滿人間,那和布施錢財是一樣的,結個歡喜緣。

有很多事情,不一定講金錢,還要有人緣。有時看似「山窮水盡疑無路」,但是你有人緣,就會「柳暗花明又一村」。這許多道理,你們也都能講給別人聽。

目前我們在美國有西來大學,正在努力發展,那是由中國人在世界上建立的唯一一所被世界認同的大學,畢業文憑為世界通用。過去,教育部對美國、日本學校的學歷都不承認。為什麼?因為沒有經過大學聯盟認可,現在我們西來大學是美國「西區大學聯盟」正式的成員,所以學歷全世界都認同。

想到當初辦西來大學的因緣。原本這是一所基督教大學,由於經營困難,要讓給別人,當時大概需要二、三千萬美金。事實上,就算是現在,我們要籌備二、三千萬美金,也都不容易啊!

那時候台北道場還沒有成立,普門寺信徒幫了我很大的忙。無意中,有一個信徒,不曉得是什麼原因,拿了十萬塊錢給我。十萬塊錢是一筆可觀的數字,怎麼有這麼大的發心,一出手就是十萬塊呢?無以感謝,我就說:「好!這十萬塊裡,我替你捐給西來大學。」於是我就寫了四個字送給他,聊表謝意。我的字哪裡能見人呢?不過,這是我的心意。如我常說的:「你們不要看我的字,字不能見人,看我的心,我的心可以給你們看。」

他拿了我的字之後,就在佛堂裡向大家炫耀:「這是師父送給我的字。」「咦?師父怎麼會寫字給你?」「捐十萬塊錢給西來大學就有字了!」大家一聽,這一個人說:「我也要捐十萬元。」那一個人也說:「我要捐十萬元。」那一場法會是拜《梁皇懺》,參加的人數大約有六百人以上,那麼西來大學也就有辦法了。沒關係!字好不好不成問題,為了十萬塊錢,我要努力寫字。

其實我平常沒有寫字,也沒有練字,都是大家的督促、幫忙,以十萬塊錢引導我要精進用功,努力寫字的。

現在,如常法師也把我的字拿到各地展出,像馬來西亞國家美術館,乃至香港、中國大陸、美國等地。我從自己的字旁邊走過,都是低著頭,覺得慚愧:「人家都不是看我的心,而是看我的字。」

不過,我自己本身有一個願望:在世間上,什麼東西都可以失去,什麼東西都可以沒有,但是慈悲心不可以失去,不能少了慈悲。西來大學就是這樣靠寫字的關係建立起來的。

過去台灣不准我們辦大學,眼看著天主教、基督教辦了多少大學,佛教都沒有,我決心要辦一所大學。那時候已經有佛光山,經常有一些教育界人士來佛光山開會、訪問。有一次,我對台灣省前教育廳廳長陳倬民先生說:「陳廳長,能不能讓佛教辦大學?」由於當時教育政策還沒有開放,他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。後來他升到教育部做教育部次長,有一次,他又上佛光山,我問他:「陳次長,佛教可以辦大學嗎?」他一聽,就說:「我不是已經准許你辦大學了嗎?」我說:「啊?什麼時候?」他說:「你不是叫什麼雲嗎?」「哦!我叫星雲,你是給曉雲辦了華梵工學院。」他說:「啊!星雲跟曉雲不同啊?」不過也沒有關係,助長一所華梵工學院的成立很好,現在華梵工學院也已經升為華梵大學了。

那麼我要辦佛光大學,也承蒙高雄縣縣長余陳月瑛女士,大年初一就帶著我到處去看這塊地、那塊地。只是找到後來,還是沒有找到一塊很合適的地,為什麼?台灣的土地很貴,高雄市議會給我看一塊地,要價三萬元一坪,我一聽,「糟糕,一所大學要幾萬坪,多少甲、多少公頃耶!哪裡有那麼多錢可以辦大學?」

這時候,宜蘭那邊來了電話:「聽說你要辦大學,我們宜蘭有一塊地可以辦大學。淡江大學要設立在旁邊,另外還有一所工專沒有辦成,土地是相連在一起的,是大學用地,你有意思來看看嗎?」當然有意思,我趕快就去看,也就是現在的這塊地。

當時山坡地雜草叢生,看不到一塊平地,我心裡想:「不管了,就在這裡建設吧。」後來,我跟內政部花了幾乎近十年的時間評估、申請,花了十億做箱涵、地下水管、電纜……地上都還沒有一塊磚,就用了這麼多錢,我心裡也覺得對信徒很抱歉:「難道我是這麼浪費嗎?花了十億元,還沒有一磚一瓦耶!」

不過,現在可以告慰信徒了,你們有看到萬家燈火嗎?這個美景就是佛光大學的招牌。面對浩瀚的太平洋,龜山島直接向佛光大學禮拜,龜在古代都稱龍,天龍八部都來護持,都來朝拜,我們的大學以後會發達的。

過去,佛光大學在內政部接受審查期間,一直在做水土保持的工作,那時候,信徒遇到我都會問:「師父,我們的大學在哪裡?」糟糕,說不出來。雖然我想要趕快完工,但是快不起來啊!剛好有一個人在嘉義有一塊地,原本要辦大學,但是辦不起來,他就說:「讓你辦吧!」我為了對信徒負責、交代,就接辦了。這就是南華大學的辦校因緣。所以,佛光大學比南華大學遲一些時間才開學。

向各位報告,南華大學所花的經費,應該在三十億到四十億元之間。現在,那一片土地增值得很高,師生也很多。佛光大學還沒有建房子就花了十億,現在也大概花了三十億到四十億。

在台灣辦大學是很困難的,為什麼?必須要擁有三十公頃的土地,才准許你設校。三十公頃,想想:這價碼是多少?然後,還要有五億元的存款存放在銀行,由教育部監管,不可以隨意動用。如此,他才准許你成立大學。為什麼?他怕你倒閉,難以善後的時候,就可以運用這筆錢來處理。經過的這許多困難,好在有「百萬人興學」幫忙。

今天我從早上七點就請客,接著參加晉山、講演,然後坐飛機回來,沿途興奮,都沒有打瞌睡,因為我想到:「馬上就可以到宜蘭了!晚上就可以和值得尊敬的信徒見面了。」雖然是一個年老的出家人,但是他心裡的感情一樣有,雖不是什麼深厚,總也不是「太上忘情」的。

最近,佛光大學校長新建了「理工學院」,設備上可能需要很多的經費。另外,我們也建設了「佛教學院」,那是中國佛教史上不曾有過的。總之一句,過去佛教的教育不被教育部承認,只能視為像私塾、補習班一樣,而現在,我們的大學已經堂而皇之地成為唯一准許設立「佛教學院」的學校。所以,我們佛光會不光是辦報紙、辦電台,像現在佛誕節成為國定假日,也是我們佛光會爭取來的,我只是不太表揚我們自己而已。

如今,我們在大學裡有佛教學院了。不過,「佛光大學」這個名字曾經讓我猶豫,為什麼?最早的時候,把一個「佛」字拿出來,政府是不喜歡的。像是「佛光山」這個名字,那時候我就是不信邪,堅持打起佛教的招牌,叫做「佛光山」。後來雖然也有一些教授、朋友說:「你不要叫『佛光山』,蔣夫人他們會不喜歡的。」但是我想:「管他,我一不做二不休,名正言順,就是要叫『佛光山』。」

南有佛光山,北有佛光大學,這不是很好嗎?就叫「佛光大學」,與「佛光山」遙遙呼應啊!但是有一個問題來了,社會人士都說:「啊!你們多辦了一個佛學院。」翁校長曾經跟我建議:「乾脆就叫『星雲大學』好了!」我說:「不行,辦大學不是為了我啊!這個不可以的。」後來想叫「南洋大學」,又有人跟我建議,不可以,還沒有開辦就懶洋洋的,沒有精神力啊!我一聽,大學要表現動力,怎麼可以懶洋洋的呢?就叫「林美山大學」吧……到了最後,還是不改,叫做「佛光大學」。

大學辦到這個階段,必定還有艱難的旅程。我的意願是:讓佛光山貧窮,讓大學發展順利。各位信徒們,你們不支持佛光山沒有關係,出家人沒有所謂的經濟蕭條,大家生活艱難怎麼辦?沒有關係,清苦淡泊,日子一樣可以過。但是我們的大學,是我們的事業,是我們的榮譽。

我也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,有什麼事情,也可以用書信跟我來往。祝福你們吉祥如意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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