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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268 與大馬法緣

接受馬來西亞導演黃巧力專訪

時間:二○○九年六月四日

地點:佛光山大雄寶殿華藏玄門

記者:我們這次主要是做一個紀錄片,關於大師跟馬來西亞的法緣,是一個比較特別的紀錄片。

大師:我到馬來西亞去,這個歷史已經很多年了,大概也有將近五十年了吧?只是我不記得確切是哪一年了。‭      ‬

記者:一九六三年!師父總共去了馬來西亞二十三次,您對馬來西亞整體的感覺怎麼樣?覺得馬來西亞是個怎麼樣的地方?喜歡馬來西亞嗎?

大師:不喜歡怎麼會去二十三次呢?基本上在我雲水行腳的生涯之中,到了馬來西亞,我沒有覺得出國,好像還是在家裡,在自己住的地方,就像在佛光山,所以佛光山和馬來西亞在我來講,是二而為一、一而為二吧。

記者:對於馬來西亞的佛光人,您覺得他們如何?

大師:馬來西亞人基本上勤儉、刻苦、耐勞、純真,這是我理想中一個人的性格,雖然有些人的性格太過耿直,但我覺得純真很好。我的徒眾裡面有很大的比例是馬來西亞人,他們幫著我弘揚佛法遍天下。早期二、三十年前,台灣的年輕人出家,他們日文很好,閩南語很好,中國話也很好,但英文程度不夠,是馬來西亞的年輕人,男眾、女眾補了這個缺陷,所以現在佛光山在全世界很多國家,做主管的多是馬來西亞的比丘、比丘尼,因此,馬來西亞和我的關係很深。

記者:您覺得馬來西亞的比丘、比丘尼或者是在家眾,還有什麼地方需要再進步的?

大師:佛光山除了比丘、比丘尼,在這裡服務的還有馬來西亞的居士,善男子、善女人也很多,做義工的也很多,幾乎分不出是台灣人,還是馬來西亞人。你問到馬來西亞人還需要改進什麼?馬來西亞和台灣路途遙遠,他們也還鄉心切,偶爾要回去看爸爸、看媽媽,或者回去換護照,路途遙遠,如果能再近一點就好了。

記者:在馬來西亞有東禪寺,也有很多佛光人,師父您對馬來西亞未來五十年的願景,有什麼樣的想法?

大師:我個人是提倡宗教融和的。宗教信仰是一個文化,它是由歷史、由語言、由習慣、由父母傳承下來的,馬來西亞雖是一個回教的國家,而馬來西亞的華人則多數信仰佛教。因此,我覺得回教、佛教兩大宗教,彼此都要尊重,彼此都要包容。那麼除了佛教以外,華人在社會上要跟回教徒一樣,要參加整個社會的活動,要熱心,要熱愛國家。佛教徒要從事一些社會的建設,參與社會的慈善活動,甚至於馬來西亞的佛教徒今後還要提升自己的教育,有教育和道德生活配合,共同和回教徒把馬來西亞建設好,很有意義。

記者:師父現在派了覺誠法師管理馬來西亞佛光山,您對他往後的期望是怎麼樣的?又未來五十年的規劃是怎麼樣的?

大師:說要建多少寺廟,倒不一定有那樣的想法。不過,能多培養一些人才,出家的人才當然更好,如果沒有,在家的也很好。在我的了解,馬來西亞青年對佛教的根性、他們信仰佛教的教性很超越,一旦接觸到佛教以後,從事佛教對於社會的工作,可以說刻苦耐勞。今後他們不但回歸到佛光山,祖庭也要他們來幫忙,尤其現在中南半島那邊會英文的不多,馬來西亞的青年可以向中南半島再去發展。中南半島屬於原始佛教,或者說小乘佛教,他們的信仰力也很強,我們希望提升他們的教育,尤其現在這許多小孩,失學的、教育不全的,如果給予他們一些教育,讓他們將來有所成長,在佛教裡面發展,對他們的國家社會有幫助,也是馬來西亞的榮耀。

你們有去佛光大學嗎?

記者:還沒。

大師:今年的畢業典禮,很多馬來西亞的人得到碩士,得到學位了,你們去參加,很有意義。

記者:好!師父早年有一本書《釋迦牟尼佛傳》,一九五五年的時候跟馬來西亞結下了很重要的法緣,師父可以談談這件事情嗎?檳城的廣餘長老曾經助印過這本書。

大師:那個時候,信佛教的人不認識釋迦牟尼佛是怎麼樣的一個人物,我又剛好得到一部藏經和一些日本的參考書,剛來台灣也沒有事情,學了一點日文,就寫了那一本書,獲得馬來西亞青年很大的回響。尤其你剛才講的廣餘法師,他來跟我訂購一千本、兩千本,在銷路上、發行上,可以說馬來西亞是個大主顧了。所以這本書除了在台灣、香港銷售以外,馬來西亞、新加坡,可以說幾十年來,一般的人對佛教能有一點正確的認識,那本書稍有貢獻。尤其馬來西亞的一些年輕人,那時候正在學華文,大家看到那一本書,又是佛教,又是華文,很合他們的口味。我記起這一件事。

記者:確實是!我在很小的時候,其實也是透過這一本書接觸到大師的作品。馬來西亞很多年輕人,好像我這一代也是,透過這一本書開始認識您,以及認識您的教誨,所以這一本書基本上也是大師您跟馬來西亞最初法緣的開始,一九五五年。

大師:這一本書對於東南亞一帶佛教的發展,應該有它一定的貢獻。但這不是我的呀,這是佛教的!佛是大家歡迎、大家需要的!

記者:是。這一本書後來對大師建立佛光山有沒有一定的影響?

大師:這本《釋迦牟尼佛傳》後來拍了幾次電影,拍了幾次電視連續劇,也在電台做過廣播。佛光山四十多年來,可以說,買土地沒有錢,靠著《玉琳國師》那一本書,那本書也很暢銷,流通很廣,所得的淨財就拿來買土地。《釋迦牟尼佛傳》流通那麼多,當然也有一點錢,不過我不要,就用來建大雄寶殿。我還有一本《觀世音菩薩普門品》的註解,因為是觀音菩薩的因緣所成就,就把錢用在建大悲殿。再有好多的信徒幫忙建房子,建亭台樓閣,甚至建大佛,佛光山可以說都是佛菩薩和信徒合力成就的。

記者:師父第一次到馬來西亞,是一九六三年,到東南亞好多國家去拜訪,也接觸了很多老朋友,接觸了很多大德,大師還記得嗎?‭ ‬

大師:一九六三年,我是代表中國佛教會,參加東南亞佛教的訪問團,我記得那個時候是擔任發言人。那次訪問,就是因為《釋迦牟尼佛傳》的因緣,我和馬來西亞的年輕人結了很多的緣分,他們也知道我,所以我去了他們就熱烈歡迎,還有一些法師們,像廣餘法師、振敏法師、鏡盦法師、金星法師、金明法師、伯圓法師等,可以說走到什麼地方都受到這許多長老法師的熱烈歡迎,所以中國佛教訪問團那一次在馬來西亞、新加坡,可以說受到很大很大的鼓舞。

記者:那一次的訪問,您其實在《海天遊踪》裡頭也記錄了。然後一九六七年的時候,佛光山就開山了,那一段時間就比較忙碌於佛光山的建設,就比較少去馬來西亞。

大師:再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,那個時候台灣比較貧窮,因為剛光復,佛教要發展復興,沒有錢,我看到多數的人都向馬來西亞化緣,馬來西亞那許多法師、信徒,我想不勝困擾了。佛光山幾十年來,從來沒有跟馬來西亞化過緣、要過一塊錢,但是馬來西亞優秀的人才都流到佛光山了,這是比錢財要重要的。

記者:確實是。說到人才,想請大師為我們講一下,經過這麼多年來的經營,今天佛光山、國際佛光會,佛光人的精神已經遍布全世界五大洲,在全世界弘揚人間佛教的這個事業上,馬來西亞的佛光人扮演怎麼樣的一個角色?

大師:佛光山有很多單位,文化的、教育的、慈善的、寺院行政的,這當中馬來西亞的青年很多,像在馬來西亞的覺誠法師,他很優秀;在英國倫敦的覺彥法師,是馬來西亞一個護理學院畢業的;印度德里有個慧顯法師,以前也待過馬來西亞東禪寺;歐洲瑞士也有覺如法師……其實,在五大洲住持佛光山寺廟的,我們沒有分誰是馬來西亞、誰是台灣、誰是哪裡的,都是佛光人。不過總之一句,馬來西亞的年輕人在佛光山,對於佛光普照三千界,法水長流五大洲,他們有巨大的幫助,巨大的貢獻。

記者:馬來西亞現在有很多人學佛,在向大師學習,但是在七○年代,很少馬來西亞人來過台灣,記得那個時候最初來的有好幾位,陳愛珠是其中一位,您記得他嗎?

大師:陳愛珠、林亞鳳,還有現在的繼舜,在怡保的繼明,我都還記得他們,還有依修,當然還有好多好多!那個時候在開山,要挖土、挑沙、搬磚塊、石頭,陳愛珠那個汗水留下來的樣子,還記在我的心中,過去那許多開山的狀況、人事,在我的印象裡面永遠不會淡忘的。

記者:一九七七年有八位馬來西亞的年輕人第一次來總本山拜會您,當時您也收了他們做弟子,您記得他們嗎?‭ ‬

大師:梁國興。

記者:對,那八個您最初馬來西亞的弟子。

大師:這八個人很重要。

記者:邱寶光。

大師:梁國興、梁國基、黃增金、陳穎椿、梁嘉棟、黎順禧、許來成,他們到佛光山來,在這裡皈依,回去後成立大馬佛教青年會,邀約檳城州的州長許子根,也是一個佛教徒,很虔誠,來參加佛教青年會,後來在大馬佛教成立了一、兩千個分會,為馬來西亞的佛教帶來了很大的盛況。邱寶光在那個時候佛學已經很好了,梁國興、梁國基,他們的佛學也都很好,還辦雜誌,今天馬來西亞佛教的發展,檳城這八位青年的貢獻相當大。

記者:剛剛我們談了七○年代,現在來談談八○年代。一九六三年之後大概相隔了二十年,也就是一九八三年,師父正式以佛光山宗長的身分帶領弟子,第二次去到馬來西亞,您記得這件事情嗎?

大師:當然記得。二十年沒有到馬來西亞去,原因就是台灣去馬來西亞化緣的人太多了,我覺得不好意思,所以就不去了。不過後來再去馬來西亞,我講我的一種心理,我只是做一個形象,到馬來西亞不是化緣,是要讓馬來西亞的佛教徒都知道,台灣和馬來西亞的大家都很互相尊重。我想佛光山同馬來西亞結緣友好,可以說快要半個世紀了,大家一直互相尊重,就是青年人來往,也沒有哪一個對佛光山不好。

記者:那時候大師去得還滿頻繁的,尤其一九八四年的年中、年尾,您至少去了三、四次,而且有一次比較大型的。

大師:去了一次以後,人就是這樣,見面三分情,見了面就會有人情的債:你來、你來,做什麼、做什麼……就這樣,後來又連續去了好多次。再後來,由於依修法師、陳愛珠他們要在那邊成立佛光山別分院,原本我們想馬來西亞的佛教已經很盛況了,不必要台灣再到那裡去插一腳。不過後來看到大家很虔誠、很友好,尤其陳愛珠他們在這邊念過書,相互之間聯繫來往,後面就更加地團結了。

記者:師父記得「太平」這個地方嗎?他們很感謝大師在一九八四年為他們籌辦了萬緣法會,籌足了很多經費。

大師:我記得有這件事,他們要建一個太平佛教會,也是一幫年輕人,陳春榮、黃振興等,但是他們不得辦法啊!那時候在馬來西亞,在家年輕人要建一間道場,建一間房子談何容易?後來就找佛光山幫忙,辦了一場萬緣法會,太平佛教會就有了。

記者:他們也非常感謝大師!

大師:不用感謝,沒有費什麼力氣,我也沒有少一塊什麼,更不像佛陀「割肉餵鷹、捨身飼虎」,只是小小的一點心意啊。

記者:一九八五年,大師就傳位了,是不是那個時候您已經開始想著走向世界、走向國際?所以有了這樣的想法,然後延伸到後來馬來西亞佛光會的成立?

大師:你說到「走向世界」,馬來西亞對我也有貢獻,最主要的,在檳城東姑講堂講演,應該有上萬人參加吧,擠都擠不進來,大家在外面鼓譟。那時首席部長許子根致詞的時候,聽到外面的人叫著要進來,卻不得進來,就說:「我一定要建一座能容納兩萬人的體育館,請星雲大師再來演講。」

後來在吉隆坡的莎亞南體育場,八萬人聽講,那也是盛況,讓我感覺到馬來西亞的年輕人動員力量很相當。像現在的佛光協會會長宋耀瑞,也很優秀,他做青年團團長時,發起一個世界佛教青年會議,有八千人參加,也是好盛況。我覺得,八千個青年在佛教史上,也不差於佛陀的千二百五十人俱,雖然和佛陀講《法華經》的百萬人天不能相比,不過八千青年,八千子弟兵,對佛教都有很大的貢獻。

還有陳瑞萊,也做過佛光會會長,都是優秀人才,對佛光會很有貢獻,辦過多少活動,比如《釋迦傳》的演出。還有東馬一個做律師的林玉麗,負責世界佛光會的法制典章,對世界佛光會也有很大的貢獻,後來還創建東馬佛光會,我也去過,現在還想再去。

記者:師父也懷念東馬那邊的信徒和弟子?東馬您去了兩次。其實東馬和西馬,好像兩個國家一樣。

大師:將來我在馬來西亞的紀事,你們來幫我做一下,我都不大記得了,你現在提到哪一年在哪裡,才慢慢勾引起我一點回憶,很感謝你。‭ ‬

記者:別那麼說,謝謝師父。師父!我們再來談談馬來西亞的東禪寺,就是佛光山開始在馬來西亞建立道場。其實大概是在一九八九年,也就是在巴生建了南方寺,您有這個印象嗎?

大師:記得,建南方寺,那個時候好像也不是很大,只要多少給他一些幫助就成了。不過東禪寺有位居士郭建鳳,他有一塊地,很便宜的賣給了佛光山建寺廟。那個時候大家也貪圖便宜,想要在那裡弘揚佛法,實際上路途很遙遠,從吉隆坡坐車去好像要一個多鐘點,是不容易的啊!我們也沒有車輛,靠信徒大家熱心幫忙,就在那裡慢慢地擴展。那個地也是分批一次一次買,慢慢才有了現在的規模。後來有些馬來西亞的青年,在叢林學院畢業了,我都叫他們回馬來西亞弘法。這個世間靠的就是個緣分,緣分愈結愈廣,愈結愈大,凡事都是因緣所成啊!

記者:當時,師父要在馬來西亞建立道場的時候,有沒有遇過一些阻力?有沒有一些當地的佛教團體反對?

大師:統統都沒有,這個要很感謝!我這一生在哪裡建寺廟都沒有遇過阻力,都是很順利的,頂多像法令、手續拖延一點時間,這個是有的。甚至我們早期的東禪寺建築手續不全,感謝馬來西亞政府,好多位部長給我們的支持,才有現在。現在馬來西亞兩任的首相,也都到過東禪寺普照,對於促進回教、佛教彼此聯誼,共同為大馬這個國家來發展,是很有意義的事情。

記者:是,新任的首相剛剛上任不久,他的名字叫納吉,是馬來西亞的第六任首相,前一陣子才拜訪了東禪寺。

大師:這個是很重大的事情啊!他這個拜訪就是宗教的和諧、民族的團結,沒有分別哪一個種族、哪一個宗教,大家都是以大馬為中心。甚至我們在那裡弘揚佛教,也是為了大馬社會的安定、人心的淨化、道德的提升,為了人民的幸福安樂,對未來的希望,充實人生心靈的富有。建這個寺院,我們又不能把它帶到哪裡去,都是馬來西亞的呀!

記者:這麼多年來,師父將人間佛教帶去不同的國家,好像馬來西亞,這是一個多元文化、多元宗教的國家。有時候,也會有一些國家可能是會排外的,相信師父在過去很多年也曾經面對過這些排外的情況。師父是以怎樣的方式去面對和處理這樣的事情?

大師:我在各地弘揚佛法,很重視和諧,像我到泰國去建寺廟、發展佛光會,連泰國的大學都頒授我榮譽博士;世界佛教徒友誼會總部設在泰國,還請我做永久榮譽會長。另外,我到美國、歐洲,那許多地方,佛教都很少,像我到美國建西來寺,真正支持我的反而是基督教的牧師、天主教的神父,他們很贊成,說我們美國需要佛教。我有這樣的因緣,有這樣的辦法,所以你說遇到什麼阻礙、困難,我沒有感覺。

記者:大師!我們來談談國際佛光會。一九九二年,馬來西亞分會正式成立,有很多當年跟過您的弟子,全部都很積極地參與,您記得這件事情嗎?

大師:我在馬來西亞成立佛光會,好像快二十年了吧,那時候華語國家地區,傳播佛法比較快速。目前在全世界,國際佛光會有一百七十幾個協會,馬來西亞佛光協會應該是僅次於中華協會的一個很大的佛光會,信徒又多,表現又好,每次參加大會,都是幾百人,所以在巴黎、倫敦,乃至在紐約、多倫多、溫哥華,世界各地的佛教徒特別感到馬來西亞的佛光光照很強。

我們希望馬來西亞的政府,一些從政的人物,不只是華人,像現在的交通部長翁詩傑,很虔誠、很有為的,假如說讓馬來西亞當地那許多回教的部長,他們也來參與,打破種族、宗教的這個界線,為了國家,也來幫助佛光會發展,那就更好了。基本上這個世界不是一統江山,不是一個人的,這個國家大家有份,多文化、多種族嘛。經常看到大馬的首相說:「我們馬來西亞是多種族、多宗教、多文化的呀!」這不錯,只有多采多姿的發展,國家才會有更廣大的發展。

像美國,不管你是什麼宗教、什麼種族,只要你優秀,統統都可以移民到美國來,如此一來,美國就壯大了。我覺得馬來西亞有這個條件,土地又大,物產又豐富,現在從政的人年紀又很輕,應該要胸懷寬廣。因此,對於文化的包容性、宗教種族的包容性,要如中國大陸胡錦濤總書記講的「和諧社會」。

記者:師父您常提到「本土化」,剛才您說這個國際佛光會,馬來西亞的佛光人當中,有很多年輕人,每年的活動各方面都很積極參與,您怎麼看馬來西亞的本土化?大師常常說人間佛教要本土化,您覺得馬來西亞做到這一點了嗎?

大師:我們在馬來西亞做到這一點。現在整個馬來西亞的佛教,我們沒有派一個歐洲的人去,也沒有派一個美洲的人去,我叫馬來西亞當地青年來管理馬來西亞的佛光會,建設馬來西亞的道場,在那裡為馬來西亞、為自己的國家去發展,這就叫本土化!我們在美國就靠美國人,歐洲就靠歐洲人,我們到中國大陸去,就希望中國大陸人士都要站出來。本土化,以本地人為主,旁邊的人就只是幫忙,紅花雖好,也要綠葉扶持,我們只是去結緣,一定要本土化的。

像佛教發源於印度,傳到中國,印度人不能老是在中國弘法啊!一定要交給中國人,所以中國人才把佛教光大。佛教傳到日本,中國人也不能在日本傳播佛教,也要靠日本人;現在佛教在馬來西亞,也要靠馬來西亞人。你們電視台的傳播,要廣大宣揚這種思想,只要大家互相尊重、互相包容,雖然是不同的信仰、不同的種族,可以「同中存異,異中求同」,才有前途。

記者:相信師父的這句話對馬來西亞所有的信眾,還有馬來西亞的佛光人會有很大的影響。另外,剛才大師也有提到,一九九六年在莎亞南體育場八萬人弘法大會,是相當創歷史性的一次,其實那個時候陳瑞萊他們,一大群的年輕人一起策劃,也是戰戰兢兢,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這麼多的人,可能四萬人也都很保守,也還不確定。那個時候您印象最深刻的是什麼?這一場是相當劃時代的一場,在馬來西亞的歷史上應該是最多人的。

大師:你說馬來西亞那一次八萬人的弘法大會,我就想到,像我在香港,每一年去弘法三天,每天都有幾萬人來聽,二十多年不衰,還都是買票進場的;在台灣,最近兩年的佛誕節,我們以總統府作後台,在它的廣場前慶祝佛誕節,也有十萬人參加。

甚至上一次我們到大陸去,由慈容法師帶隊,台灣方面去了一千人,在無錫的靈山大佛,那天晚上也是不只十萬人與會。在大陸的社會能允許十萬人聽佛法,恐怕是歎為稀有。所以馬來西亞能有八萬人,也是在寫佛教史,在和世界的佛教媲美,大家共榮,共同發展,共同富有,共同繁榮。

記者:那一次八萬人的弘法,在馬來西亞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力,影響的不只是那八萬人,還有那八萬人的家人、朋友、同事,基本上,它的影響很深遠,也使得更多的人開始學習佛法,親近佛教,後來在二○○一年就有一個很大型的活動叫做「佛教靠我」,也是宋耀瑞辦的活動。這個活動很有意義,我記得很清楚,那一幫年輕人,睡在地上。

大師:晚上要忙啊,做到半夜,哪裡有飯店睡覺?就在地上睡一睡,給我印象深刻。

記者:那時候他們想要用「佛教靠我」這個字的時候,似乎有人反對,佛教怎麼靠我啊,當時大師是極力支持用這個主題的,大師記得這件事嗎?

大師:這個反對無理,全世界都應該靠「我」,佛教是以我、以人為本的。在一個家庭裡,這個家庭靠我不是很好嗎?在一個機關裡,這個機關也要靠我,甚至這個社團要靠我,這個國家要靠我,這個世界要靠我。佛教要靠我,本來就應該要這樣,不靠我,靠誰呢?

記者:所以年輕人要勇於承擔。

大師:要擔當,要擔當!捨我其誰啊?為了佛法,為了大事業,捨我其誰!要這樣。

記者:這個堅持的理念是——捨我其誰。好!另外,靠近一九九八年,有個「祥和夜」,在馬來西亞辦了很多年,當時大師怎麼會想到用「祥和夜」?有點像天主教、基督教他們的那個平安夜的味道。

大師:「祥和夜」,那是音樂弘法。我一生提倡佛教歌唱、音樂,那時候也不知是哪幾位對音樂很感興趣的佛光人,發起舉辦了這一場「祥和夜」,那很有意思,後來也一直辦下去。在台灣叫做「人間音緣」,每次都有世界幾十個國家的人士來比賽,去年還到馬來西亞辦過一次,很盛況啊!比賽的那幾天,每天都有幾千人來看,還是賣門票的,又能弘揚佛法,又能淨化社會大眾的身心,我覺得音樂弘法是很有力量的,尤其馬來西亞和印尼的青年對歌舞特別擅長,所以每天在大會競賽裡面,馬來西亞或者印尼一些歌舞表演都讓人家讚美。

記者:大師一直都對馬來西亞青年有很深刻的印象,那您對他們的期許呢?您覺得未來佛教是不是要靠青年?未來馬來西亞佛教的路要怎麼走?

大師:不但佛教要靠青年,什麼團體都要靠青年,國家也要靠青年,這個世界未來也是要靠青年。因為青年有熱情,青年有活力,青年有理想,這個世界應該以青年為主軸,為青年所擁有。你看釋迦牟尼佛三十一歲成道,三十一歲很年輕;佛教的阿難尊者、須菩提尊者,也都很年輕;甚至中國的玄奘大師到印度求法時,才二十六歲。可以說,這個世界都是青年創造的世界。

就像你們,如果不年輕,哪裡有力氣跑到台灣來做我的訪問?青年才有力量。在佛教裡面有一個特色,你看所有佛菩薩的聖像都沒有鬍鬚,神明才有鬍鬚。神明不但有鬍鬚,還拿武器;佛菩薩沒有鬍鬚,沒有武器,但有慈悲的心,年輕熱誠的心,為世間奉獻,這是佛教的特色。

記者:是,謝謝師父,確實沒有鬍鬚。另外我們來談談東禪佛學院,您覺得它的表現和成就如何?

大師:我覺得還是不夠的,因為那個地方的地點不是很適合,或者我們的師資還不是很健全。不過馬來西亞現在的年輕人都分散到世界各地,有的到印度,有的到斯里蘭卡,有的到泰國,有的到大陸,有的到台灣,到處去讀書,他不一定要在馬來西亞。但是在馬來西亞東禪佛學院讀書有一個未來性,大家沒有看出來。什麼未來性?到馬來西亞的東禪佛學院,就和佛光山接上了線,佛光山有很多的大學,南華大學、西來大學、佛光大學、南天大學,還有很多的佛教學院、叢林學院,在那裡做了一個過渡之後,將來可以再到他想要去的那一個國家接受教育。像我們南華大學上萬的學生,其中馬來西亞青年也很多。佛光大學好像七日下午兩點畢業典禮,他們要我去,光是第一屆佛教學院,碩士畢業的就有十七個人,我寫了十七張字送給他們。我現在眼睛看不到,字寫不好,主要是表示我很重視他們。

馬來西亞的年輕人,目標不一定要在馬來西亞佛學院,當地的師資或者條件欠缺,我們也不否認,不過透過東禪,將來可以到佛光山世界各個教育機構學習,前途無限。

記者:是,所以它也是一個任重道遠的地方。大師!我們來總結一下,從一九

五五年您的《釋迦牟尼佛傳》,到一九六三年您到馬來西亞,今天已經是二○○九年,這好幾十年間,您總共去了馬來西亞二十三次,根據我們的統計,其實每一個年代您都有去,您怎麼看馬來西亞這幾十年的改變?

大師:對的,馬來西亞在改變。馬來西亞我記得過去思想比較偏向國家主義、種族主義,但是現在進步了,它有國際觀,有民主,多種族,現在馬來西亞的年輕人,和世界接軌了,馬來西亞大起來了、高起來了、多起來了。馬來西亞物產豐富,山很美,森林好美,又靠海,資源豐富,所以馬來西亞的潛力很強大。如果說人民的教育提升,愛國心增加,馬來西亞在亞洲,在世界稱大哥也不難啊!我是有看到馬來西亞的這許多進步。

但是再怎麼樣的進步,馬來西亞最重要的就是要包容,不但包容馬來西亞人,凡是住在馬來西亞的都是馬來人,甚至於新加坡也靠近馬來西亞,印尼人也和馬來西亞的關係密切,菲律賓也是靠近馬來西亞,所以我覺得馬來西亞的這個包容,今後是它一個偉大的政策。

馬來西亞對英文的教育也有基礎,對華文的教育,今後要和大陸來往啊,大陸有十三億人口,馬來西亞的華人就是馬來西亞的本錢,我們有這麼多的預備部隊和大陸交際,從事生意往來,一定能吸引大陸的投資者,還有文化,慢慢轉移到大馬來。

因此,馬來西亞現在的心量要大,除了土地資源豐富,未來在文化上要多傳播,對華人的地位還要再提升,甚至於華人要給他當兵,要給他當員警,大家都是同一個國家的人,在馬來西亞的都是馬來人,哪有什麼回教徒、佛教徒?都是馬來人。這是我的看法。

記者:最後想請大師談談馬來西亞佛光山未來五十年的願景是什麼?‭ ‬

大師:未來五十年要看因緣,我不會預言,但是我們會努力。比方說,我們可以在哪裡辦一所大學,還可以建一個比東禪寺更有規模一點的總部,讓青年、青年團、文化人在總部裡面做各種活動,讓馬來西亞每一個州縣鄉村都有我們的佛光會青年團。

馬來西亞的政府要了解到,華人佛教徒是很愛國家的,佛教徒和政治不對立,他不會想說打倒你,由我來!沒有的,反而他覺得我們是公司、工廠的員工,我應該服務、奉獻、工作、生產,檯面上的董事會,就是那許多政治人物,你們上台、下台,我們不管。所以,佛教徒是最平和的,對國家最有利益的,要給予多一點空間、多一點關懷,讓他們能發揚光大就更好了。

記者:謝謝大師!我希望我們馬來西亞的政府和領導人,這些高層人士可以聽得到。那麼對於年輕人,您又有什麼話想要跟他們說嗎?‭ ‬

大師:佛教需要青年,青年更需要佛教!我們靠佛教,佛教更要靠我們;有了佛教,我們會更擴大,會更昇華,會更有未來無限的希望!大家關懷佛教、從事佛教,統統都來參加佛教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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