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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202 一代勝過一代

佛光山徒眾講習會

時間:二○一六年八月廿六日

地點:佛光山雲居樓

各位佛光人,大家平安吉祥!

佛光山開山以來,有一些特殊的情況,大家都不太注意到。比方說:佛光山在各地建立別分院,不講究佛像開光,佛本來就有光,還要我們替他開光嗎?也不講究寺廟落成啟用,都已經在辦活動了,還落成啟用做什麼?住持換人也不辦晉山,為什麼?這麼多的寺廟道場、這麼多的佛像,你讓所有的朋友、信徒、其他友寺,為了你們的寺廟要開光、晉山、落成,特地跑去為你們祝福,我覺得並不恰當。所以,以前都沒有辦這許多活動。

當然還是有難免的時候,有些地方建好了寺院,要他不要舉辦落成典禮,他不肯罷休,非要舉辦不可,做什麼都是很執著的。我是比較給人方便一點,心想就讓你滿願好了。不過,山上的長老就不以為然了,「這些年輕的,都太好名、好利、好表現。」我們要表現,可以在講經、說法、傳道上,可以在樹立個人的道德、對佛門的貢獻上,不要再利用佛像開光、寺廟落成、住持晉山來表現,我自己本身,也沒有辦過這許多的活動。

當然佛光山不同,因為這裡是希望做成一個教團,讓大家對它有很特殊的了解。所以,舉辦的活動,像奠基典禮,有好幾千人參加;兩年後,院舍落成,有五萬人參加;四年後,大悲殿落成,因為是位在佛學院的區域,要稍微提高它的名氣給人家知道,學生來源比較容易有,那一次就有十萬人參加。

但是後來,像大雄寶殿建築了十年,都還沒有舉行開光落成,傳戒、打水陸就已經在裡面辦了多少次。雖然當時沒有裝潢,也沒有粉刷,不過簡單樸素本就是我們佛門的性格。

除了佛光山,也希望其他各個別分院道場知道,我們的宗風就是「簡單」。

至於我個人,我最不喜歡勞駕人家為我做什麼,我這一生不但沒有和信徒化緣過,也沒有請信徒為我開車、為我買東西、為我做什麼,都沒有。甚至在開山寮做侍者的,像過去的道悟、永會、現在的覺具,他們一做二十年,但是你問他們,這二十年當中,我有叫他們說:你倒什麼茶給我喝、你做什麼菜給我吃、你要為我買什麼東西嗎?都沒有。所謂「隨遇而安」、「隨緣生活」,我自己是很用心努力這樣做的。我何功何德,能夠把別人當作佣人呼來喝去呢?慚愧,我不敢。

這裡的長老慈莊法師、慈惠法師、慈容法師,跟隨我都六十年以上了,我有叫你們替我洗過一次衣服嗎?有叫你們去做個什麼東西給我吃嗎?都沒有,大家都是為佛法出普坡;為常住,這是義不容辭的。

說到這一次虛度九十歲,承蒙信徒大家來山,但是九十歲的老人,畢竟是經不起每一個人都來跟我講兩句話。每個人都想來跟我講:「師父我回來了!師父,祝你吉祥平安,生日快樂。」你要知道,你們這樣做,我並不快樂,那會增加我的麻煩,實在說,我吃不消,承受不了。再說,我的性格也承當不起人家那樣的愛護。所以我想,這個母難日就到大陸,一個人去為母親誦誦經。當然,後來大陸人民出版社又為我辦了一場新書發表會,但也就如此而已,不曾有一個人端一盤菜給我吃,也不曾有一個人說:「師父,你過生日……」所有的信徒、出家眾、住眾,大家都像平常一樣,讓我覺得很自在。

關於學佛法,要想解脫自在,在生活裡就是要能有這樣的觀念,才能享受得到。

說起過生日,我九十歲了,聽說很多地方的信徒回來,送了一些什麼東西給我,現在都擺在這前面,等一會兒分給大家。你們能吃到來自全世界的一顆糖果、一塊餅乾,不容易,都是經過飄洋過海才來到這裡讓我們享受的,這比過九十歲生日還更有意義。

我出生以後,因為也不是富貴人家,記不清什麼過生日的事,不過有幾次,到了七月的這一天,就頭昏沉悶。不得了,什麼重病纏身?一直感到很昏沉,想要睡覺。但是過了這一天,就沒有事,也沒有病。這種情況大概維持到出家以後,就沒有了。究竟為什麼會這樣,我不去研究,也不去管它。不過,在我這一生當中,雖然不喜歡過生日,有一些有趣的事,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們。

我在三十歲「三十而立」的那一年,儘管此前我在宜蘭念佛會也沒有做過什麼生日,但是由於張少齊居士、孫立人將軍的夫人孫張清揚女士,他們辦了一份《覺世旬刊》,要我去主編,做總編輯;《覺世旬刊》是四、五月創刊的,在我才開始要編輯的那時候,很快地,再過二、三個月就是七月,他們怕我不幹,因為工作很辛苦,何況我也沒有那麼多錢,每十天就要坐車子從宜蘭到台北一次。所以他們為了留住我,聽說我三十歲了,就要替我做生日。

怎麼做生日?原來,孫太太有兩箱子的金碗、金盤子、金筷子、金湯匙,全部都是黃金製成的,他就把這兩大箱的餐具拿出來,為我辦了一桌慶生宴。但我吃得不歡喜,好在黃金很硬,也吃不進肚子裡,只是看一看就算了。從此,我更加地不喜歡過生日,覺得這種繁文縟節、虛榮,與我不是很相應。

到了四十歲,當我來到佛光山開山的時候,也記不起什麼過生日的事,不過十年後,我五十歲,佛光山開山十年了,(心)平和尚和大家都說要為我做生日,我說不可以。最後,我記得大家就集合在東禪樓,那時候山上也沒有多少人,大概二、三百人,我就讓大家唱〈太虛大師五十生日感言〉,這是太虛大師在印度過五十歲生日的時候做的詩,那首詩的內容、意義完全是我心中的話。

光陰很快,到了六十歲,我早已經退位了。我是四十歲開山,五十八歲、做了三任十八年的住持後退位。既然(心)平和尚是弟子,他說:「師父,你六十歲,一定要讓我們為你做生日。」我實在也不忍拒絕,因為那時候男眾很少,他又一再有這樣的心意。後來我想,給他出一個難題好了,我說:「這樣好了,你既然要替我做六十歲生日,如果你能集合一千個六十歲的人到佛光山來,我們就一起做六十歲生日。」想不到七月二十二日這一天,竟然來了一千三百個六十歲的人。這麼多的人,大家一起祝壽,也是很歡喜的事。就留下了這麼一個記憶。

到了七十歲那一年,我人已經到美國,承蒙住持(慈)莊法師,那一天中午讓我吃稀飯,也沒有一個陪客,一碗稀飯就度過了七十歲。(眾笑)不過這讓我很歡喜、很高興,覺得(慈)莊法師有我的思想、有我的風格,沒有什麼過生日、不過生日的事。

至於後面的事我都記不清楚了,我不把這當一回事。希望以後佛光山的徒眾不要過生日,生日是母難日,自己到佛前為母親誦一卷經來祝福就好了。

今天我一樣把五十歲那年唱的〈太虛大師五十生日感言〉,拿到這裡來,讓大家用〈讚佛偈〉的調唱一次。這一首〈太虛大師五十生日感言〉,有一些內容背景,你們還不了解,我就簡單地把它解釋一下。

「我生不辰罹百憂」,我生不逢辰,遭遇的都是憂悲苦惱的事。

「哀憤所激多愆尤」,面對著世間教人哀傷、憤慨的事,我有道德的勇氣,有救苦救難的悲憫心。

「捨家已久親族絕」,太虛大師九歲出家,這是五十歲作的詩,所以已經出家四十年,捨俗出家已經很久,親族都沒有了,爸爸、媽媽、家人都沒有了。

「所難忘者恩未酬」,所難以忘記的就是父母、家人的恩情,都沒有報答。

「每逢母難思我母」,每逢到了過生日這一天,就想到母親的母難日。

「我母之母德罕儔」,我母親的母親,就是外祖母。太虛大師九歲前跟隨外祖母,我也有類似的情況。所以,我敘述他的這首詩,也就是把我的心聲講給你們聽。

「出家入僧緣更廣」,出家做和尚,看起來是孤單一個人,其實不是,緣分結得更廣了。

「師友徒屬麻竹稠」,甚至老師、朋友、徒眾,就像麻竹園的麻竹一樣那麼多。

「經歷教難圖救濟」,經過軍閥打擊、毀廟逐僧、廟產興學……這許多佛教教難,我希望、計畫要救濟佛教。

「欲整僧制途何修」,要想救濟佛教,先要整頓佛教的制度,只是不知道前途怎麼樣安排,佛教實在太複雜、太不團結了。

「況今國土遭殘破,戮辱民胞血淚流」,這一首詩是太虛大師於民國二十八年(一九三九年)作的,當時正逢第二次世界大戰,在中國,民國二十六年(一九三七年)中日抗戰開始,三十四年(一九四五年)日本投降,歷經八年,也就是所謂「八年抗戰」。

太虛大師在印度作了這首詩,這在後面也有說明,他到印度去,是為了告訴印度人民,說日本人在中國毀滅佛教,對佛教不很友好,殺戮了我們的同胞一千多萬人。一千多萬人,你想想,那是多少人?血淚如水一樣地在流。

「舉世魔燄互煎迫,紛紛災禍增煩愁」,不但是日本人侵略中國,那時候納粹德國的希特勒,屠殺了六、七百萬猶太人,軸心國之一的義大利墨索里尼,同樣殺人無數。可以說,世界大戰期間,世界上到處、天天都是飛機、大砲轟炸,一下子聽說這裡死多少人,一下子聽說那裡死多少人。這許多災難,增加了我每天的憂愁。

「曾宣佛法走全國,亦曾行化環地球」,太虛大師曾經為了要宣揚佛法,走遍全中國,也為了弘化佛法,而到全世界,作有一本寰宇弘法記(《太虛大師寰遊記》)。

「國難世難紛交錯,率諸佛子佛國遊」,國家的災難、世界的災難,指的就是世界大戰,紛紛地、互相地都受到影響。在這個災難的時候,我想要祈求世界和平,就引導了一些出家弟子到佛國印度去拜訪。

「佛子心力俱勇銳,能輕富貴如雲浮」,這許多年輕的出家人,像葦舫法師、慈航法師,志願都很勇猛,他們的志願就是要為佛教犧牲奉獻。他們對佛教很發心,人格高尚,對於富貴榮華,都看作過眼雲煙,如浮雲一樣,不重視了。

「恂恂儒雅譚居士,中印文化融合謀」,非常有學問的、有道德的、文雅的譚雲山居士,他在印度國際大學做教授,希望中國和印度的文化能夠互相交流。

「遇我生日祝我壽,我壽如海騰一漚」,我到印度來,他遇到我過五十歲生日,就要為我祝壽。事實上,我算什麼?我五十歲的壽命,不過如大海裡的一個水泡。

「願令一漚攖眾苦,宗親國族咸遂求」,雖然這只是一個水泡,但是我希望我這一個水泡能擔負起世間的苦難,讓我的國家、親人、朋友、有緣人,都因為我的祝願,大家平安幸福。

「世人亦皆止爭殺,慈眼相向凶器丟」,世間上的人不要戰爭、不要鬥爭、不要殺戮,大家要慈悲、和諧,互相你幫助我、我幫助你,把刀槍、凶器丟了。

「漚滅海淨普安樂,佛光常照寰宇周」,這個水泡一下子破滅了,大海又恢復平靜,希望人民也能如此安樂,佛光普照全世界。

為什麼要花這麼長的時間講解?我覺得你們也可以把這個當作自己的座右銘。太虛大師圓寂是六十歲,假如能可以像我這樣,再給他三十歲的壽命,活到九十歲,以太虛大師的志願、對佛教的貢獻,中國佛教必定會有很大的利益。可惜一代大師只活了六十歲。

剛才這一段就講到這裡,告一個段落。現在再有另外一段。

我們佛光人從海內外回來參加「徒眾講習會」,在每年的講習會當中,總要想對常住增加了解,得到一些寶貝,再回到原地繼續發心努力。那麼今年適逢佛光山開山五十週年,我們就提出:下一個五十週年,要怎麼做?前面的五十年,我們喊出:「佛光普照三千界,法水長流五大洲」、「以教育培養人才,以文化弘揚佛法,以慈善福利社會,以共修淨化人心」,而這五十年來,我們的僧信四眾,也確實在這宗旨上都有很好的表現。

但是,不是只有這個五十年過了就算了,我們還有下一個五十年、再有下一個五十年。當然,太久遠的,或許我們不知道怎麼做,不過至少對眼前的這五十年,應該要了解怎麼樣來發心。這不是說由山上來命令,要每一個佛光人對下一個五十年都有共識,都有共同的擔當,都有共同的志願,都能心甘情願地說我們做什麼。

不過,我希望你們也不要當我是在這裡說一些空話。我一生不喜歡說空話,我們是很務實的,說到就要做到,說到就不會再退票。你們也可以看到,這五十年來,我們所要想辦的事情,哪一件是半途而廢不做的?都是有願必成,艱難困苦不計較,只要對佛教、國家、社會大眾有貢獻的,我們都是心香一瓣,希望大家能接受我們芬芳香味的供養。

或許大家對未來的五十年很茫然,覺得未來的事情怎麼能現在就知道?其實可以知道,比方說我們對自己個人,可以做個十個五年的計畫,這樣不就五十年了嗎?

第一個五年計畫做什麼?讀多少經、寫多少文章、弘法多少場、度眾多少人,做了一些什麼服務?

第二個五年計畫做什麼?我要學通什麼經論?我要把佛法傳播到學校,或者三好校園、雲水書車!我對於修持上的禪定、念佛,要用功!為常住,要怎麼表現?為佛教,要做些什麼?

甚至第三個五年、第四個五年計畫做什麼?

中國大陸為了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,以五年為一期的計畫,現在已經到第十三個五年了,叫做「十三五」。所以,國家開放,就能有這樣的進步。

過去,蔣經國時代也是,台灣有過「十大建設」的幾年計畫。有計畫,才有目標;有計畫,才有預備;有計畫,才有構思;有計畫,才有想法;有計畫,才有動力,不能亂糟糟的。

當然我們除了個人的計畫以外,在這五十年之內,自己要對常住怎麼貢獻,也要有計畫。例如,我要把常住修得怎麼莊嚴、清淨?度眾方面,怎麼讓信徒賓至如歸?文化教育怎麼發揚?在這五十年當中,你們自己去為自己決定計畫。不過,什麼計畫在前、什麼計畫在後,我提供一些意見給你們參考。

我們在未來的五十年,不要太重視擴展道場,要「瘦身」。沒有人才,就算你有把地球買下來的財富,又有誰來管理這個地球呢?

我覺得,固體的道場、寺廟,不一定要擴展,「山不在高,有仙則名;水不在深,有龍則靈」,廟雖然小,佛法可以很廣大。如何擴大佛法?我想未來的五十年,第一重要的就是人才。

培養人才,不要把它說成是叢林學院、佛光大學、南華大學要做的。不是的,培養人才是我們每一個佛光人都應該去成就的。就像過去一個小皇帝,都有好多的大臣、太師、太傅來維護他,慢慢地,把小皇帝帶大了,那也叫培養人才、教育人才。

歷史上有很多的名人,甚至於皇帝,像隋文帝從小就是由一位智仙比丘尼養育長大的,所以隋文帝深受他的影響。你們都知道的,隋文帝開鑿運河、整理土地,對中國有很多的貢獻。

又例如多少的文人學士,也都是佛教的藏經樓供給他們讀書的環境,甚至供應他們的三餐。所以,在中國歷史上,很多成名的文人,與佛教的藏經樓、禪堂、念佛堂,都有很大的因緣。

我們所謂的「培養人才」,不要以為是:我要做大學教授、我要做會講經說法的大法師,不是的,很多的父母都沒有讀過書,也沒有上大學,也沒有博士學位,他的兒女不都讀到大學、讀到博士了嗎?難道我們不能做未來這許多青年子弟的保母嗎?所以,我們提拔人才,要捨我其誰,當仁不讓。

不過,大家也不要太感情用事。所謂「提拔人才」,現在大家都是找人來出家,但是他出了家以後,不但不能為常住所用,反而增加常住的麻煩。身體上給常住麻煩也還罷了,有時候思想上,不講究團隊精神、制度、宗風,不依規矩、規律,個體行事。佛光山不講求個人,我們注重團體。

承蒙大家把我推到台前,這麼高、這麼廣,其實我自己是受當不起,也不很願意,但是我有一個志願,可能不是你們所能體會得出的,我心目中只有佛光山,我是佛光山,我從來沒有想到我個人,只要佛光山有辦法、佛教有辦法,就是我的辦法。我所做、所說,都是為了佛教。我除了「為了佛教」、「為了佛光山」以外,我有什麼?你們跟隨我的人都了解,我會比你們多吃一碗飯嗎?我會比你們多擁有什麼東西嗎?所有的一切都是光榮歸於佛陀、成就歸於大眾。

我們培養人才,先要愛護他、幫助他,慢慢地,介紹他更深入、接觸、接受佛教的教育,甚至承擔常住的事務。當然,一個人才的培養,沒有十年、二十年,也不容易看得出他是不是個人才。

今後佛光山有沒有辦法,不用說地,就是問:「有沒有人才?」不要怕人家比我更好,不要有嫉妒心,天下的父母都希望兒女比自己更高、更好,我們要用父母的心態來培養人才,不要「麻布袋、草布袋,一袋不如一袋」,我們佛光山人要一個比一個好、一個比一個有辦法。我們每一個人在佛光山,大眾、後輩自然地就會把你抬出來,像這些長老不就是因為大眾多了,他們就成為長老的嗎?所以,歷史會肯定你的成就,你的發心,會為你樹立形象,你不必怕常住辜負你,只要你肯得培養人才,那個人才就像你的兒女一樣,他是你提拔起來的。

在佛門裡,我們要不輕後學,要讓人才仰慕本山。等於鳳凰要有梧桐樹,牠才肯停下來休息,所謂「良禽擇木而棲,忠臣擇主而仕」,但是我們的主在哪裡?我們的木、我們的梧桐樹在哪裡?

我們佛光人,每一個人要肯發心,為佛教、為常住吸收人才、培養人才!我們所以辦大學,就是希望在大學裡能有多一點人才。只是說,現在普遍的大學,你說要大學生入道,學習佛法,好像愈來愈難。整個社會的風氣,不講究道德、不講究信仰,很現實,講究功名富貴,以貪取為食。除了貪瞋痴的人生以外,他都沒有想到自己應該要有道德人格,所謂「忠孝仁愛信義和平」,現在都很少聽到了。

對於培養人才,希望今後常住的人間佛教研究院、叢林學院、各個基金會、院會,都能共同來研究一些辦法,探討怎麼樣讓我們的人才增加。

「成功不必在我」,只要有人在佛光山能成功,光大佛法,我們就可以得到他的庇蔭,沾光、沾光。

除了培養人才這一件事情以外,我們對於佛光山的文化事業也要發展。或許有人說:「你看!這五十年來,我們編印了《佛光大辭典》、《世界佛教美術圖說大辭典》、《佛光大藏經》、《白話經典寶藏》、《法藏文庫》。」但不是這樣子我們把書就都印完了,還要繼續整理,還要再推陳出新。像現今的時代,我們對於外文書籍,也要多注重語言的翻譯,才能把佛法傳送到世界去。一本《獻給旅行者365日──中華文化佛教寶典》,現在不是都能進到世界各大旅館了嗎?就如基督教的《聖經》一樣,它也能給人接受的。

另外,我們還要能寫作。今後能寫的人,要當仁不讓,自己加油;就是不善於文采的人,在佛門裡,至少寫一封信函、寫一封公文、寫個簡單的字條等應用文,甚至寫一些雜感、序言,每一個佛光人總應該都要能學到、做到,因為我們不只是宗教團體講信仰而已,也是一個學術機構。何況我們提供大家那麼多的圖書、那麼多的時間,就是要讓你們讀書,讓你們暢遊法海的,如果你都不能在裡面安住,你在這個團體裡是不會安心的。

佛光山的大家不是痴聚,不是痴憨地聚在一起,我們每個人要靠智慧來放光。所以,大家要學習寫文章、要讀書,加持自己氣質的變化、自己信仰的昇華。我想,個人成佛不成佛、開悟不開悟,這是別人幫不上忙的,但至少你要努力,時間到了,因緣成熟了,總有消息給你。

人人都要能寫,人人都要能著書立說,人人都要能整理資料,甚至把佛法用各種語文翻譯出來。今天美國翻譯中心依超法師帶回好多本英文翻譯的書籍,在山上的妙光法師,最近也找了一些會英文的人來參與翻譯。不過這才剛開始,應該繼續地、有計畫地進行,重視佛法在世界各地的宣傳。

我想,對於未來,佛光山的子弟應該加強苦行的觀念、苦行的磨鍊、苦行的修行、苦行的實踐,沒有苦行是不能成功的。過去我看大陸好多叢林裡的住持,乃至歷代的高僧大德,沒有哪一個是不經苦行的,就像現在我們常說的:不經十年寒窗,哪裡能金榜題名呢?

所以,現在的出家眾,至少在大寮裡,我要能供應幾百人的飯菜;在殿堂裡,我要能可以敲打好幾種法器;社會人士、高階官員、學者教授,各種人等來了,我都要能接待;我也要能可以讓一般的信徒,因我而更深信佛法,因我而對佛教更發心,我至少要有慈悲,要有能量。以上這些大概都要經過苦行的階段。當然,就像坐禪堂的人,雖然坐了幾個月,也不是馬上就開悟的,但是至少他會說:「經過幾個月的坐禪,我心地比較柔軟了。」這就是進步。

對於剛才講的教育、文化,都是我們的四大宗旨之一,之後的慈善事業也是,但這可以隨喜隨緣,有多少力量就做多少;救濟社會是政府要去做的,我們只是隨喜。現在台灣的政府,一到了有什麼災難發生,他們都不管,只管做官,救濟的事都是讓民間去做、讓宗教團體去做。我們要知道,弘揚佛法比救災救苦更重要,因為佛法能可以樹立起來了,殺生減少了,社會風氣就改進了,和平就增加了,這比地方性的救苦救難重要得多。

這個世間上的天災人禍,是沒有辦法避免的,為什麼?你看社會上到處都是殺生、吃喝、玩樂、欺負眾生……這麼殘忍,有一點報應也是應該的。所謂「因果報應」,你的舉心動念難道都會沒有回響嗎?沒有報應嗎?就像空谷回音,我在這裡叫一聲,對面的山就會有回音;又像一顆種子,埋到土地裡,遲早都會成長。所以,不要覺得僥倖,以為我做了什麼,警察找不到我,事實上,警察可能找不到你,但是因果會找到你。

對於未來的慈善事業,我想最重要的還是佛光人、徒眾大家的福利。這裡所謂的「福利」,主要就是大家身體的健康、老病的休養,甚至年輕時候的參學、遊學;只要有成就的人,我們不一定要把他都關在寺廟裡,應該讓他遊化十方。不過,你為人也要正派、正當,要在常住裡養成一個基本風格,帶著我們的宗風,才可以走遍全世界。

除了上面說的徒眾福利,也給了大家讀書的因緣,儘管過去有多少博士、碩士徒眾讓山上失望,但是我們對培養人才還是不能灰心的,有良心、人格、氣質的人,總有一天會回頭,「不信東風喚不回」,回頭是岸。只要你是真心的,我們都願意給人一些機會,但是如果你一再擾亂常住,罪不可恕,賞罰還是要嚴明的。

除了我們的徒眾以外,我想未來的五十年,對於徒眾的父母也要關照。就是佛陀,他也還要孝養父母,我們不能出了家,就不管父母。只要徒眾自己爭氣,你的父母就是我們的父母;如果你不爭氣,自身都難救,恩惠又怎麼會到父母身上呢?因此,只要對常住有貢獻的徒眾,希望我們給予他的父母關心、協助的,他的父母就是我們大眾的父母。當然,現在我們只能做到有限的慈悲,什麼祖父母、外祖父母、叔叔伯伯,親族太多,就無法顧及了,我們還是以一般常理去做就好,是父母的,可以特殊處理。

另外,〈佛光山四大宗旨〉之一的「以共修淨化人心」,所謂「共修」,弘法是共修,禪坐、念佛會也是共修。以後,佛光人每一個人不但要會煮飯菜、要會敲法器,至少還要能教一日禪、三日禪。簡單的禪坐學會了,到哪裡都能帶領信徒,就算我不會說法,我也能教你腿子一盤,坐禪坐個五分鐘、三分鐘。未來的社會必定需要禪,我們有禪的話,也能度眾。

除了佛門傳統的共修以外,現在我們弘法要講究說唱弘法,這方面,將來宗委會、人間佛教研究院、都監院、各個院會的領導,都應該特別提出一些方案,來推動說唱的傳道弘法。

唱歌以外,我們還從事體育運動,也推行「三好運動」,要把佛法帶到校園裡,甚至獎勵文學、媒體,希望能改變社會風氣。尤其體育,能夠增加佛教的人口,你看我們也花了多少的經費組成籃球隊,每到了賽事的時候,都有多少人要來觀看球賽。所以,對於這許多活動,大概都得要花費一點錢。

又或者「人間佛教聯合總會」,雖然不是佛光山的,我們也比照佛光會,給予一點幫助,所謂「敬人者,人恆敬之;助人者,人恆助之」,不相信大家會對我們不向心。我們待人好,還怕人家不待我們好嗎?待人慈悲,永遠不必灰心。所以,我們人間佛教倡導「菩薩道」。

最近,我在發起一個對於未來五十年可能很有影響的事情。除了舉辦碩博士「人間佛教寫作獎學金」的研究論壇以外,我們預備要做一個「人間菩薩」的推選,推選出近代的人間菩薩。

過去釋迦牟尼佛為弟子授記:「某人!你將來在哪裡成佛,叫什麼名字。」但是現在沒有佛陀來授記了,至少我們能做到尊重一些菩薩。如果今天我們的菩薩多了,至少他的子女也會想:「我的爸爸、媽媽是菩薩,我怎麼可以改變信仰?」「我的爸爸、媽媽都是菩薩,我能不做佛教的護法嗎?」他就會要傳承信仰。所以,我們要推行「人間菩薩」。

菩薩,不是供在佛桌上泥塑、木雕的菩薩,菩薩是活人,是活菩薩。例如:小朋友,是小菩薩;女眾,是女菩薩;老人,是老菩薩……統統都是菩薩。就如過去大德所說的:「比丘不是佛未成,但願稱我為菩薩。」比丘不容易做,佛也不容易成,你稱我「菩薩」就可以了。無論你是博士、碩士、教授,是大菩薩、摩訶薩,或者我是幼稚園學生,是小菩薩,總之我們要提倡「菩薩道」。

這幾天,你們可以來研究一下,你覺得哪一個人適合做菩薩?在我的心目中,第一批,我想從近一、二百年的佛弟子中推選出五百位菩薩。光是幾十年來,台灣就不只有幾百位菩薩了,我就說一些名字給你們聽,例如:孫張清揚、李炳南、蔡念生、朱鏡宙、周邦道、董正之、周春熙、周宣德、詹昱齋,他們不能稱菩薩嗎?大陸的楊仁山、趙樸初、陳海量,也都夠資格做菩薩的。

甚至現在我有一個問題,可能傳統佛教的人士對我的這個意見,他們一下子還不容易接受。如果我說:「維摩居士很偉大,是大菩薩,但是我認為,近代的楊仁山居士比維摩居士還要偉大。」在佛教人士一聽,「這還得了,怎麼現在的人比過去的人偉大?」因為他崇古,覺得過去的偉大,現在的不偉大。其實這是錯誤的,維摩居士是對人喜捨,佛法很高妙,能可以懾服小乘人、暢談佛法;而楊仁山,他設立金陵刻經處,如果沒有金陵刻經處,今天大陸早就沒有佛法了,都給太平天國毀壞了,是楊仁山和斯里蘭卡的達摩波羅、日本的南條文雄,共商發展國際佛教、搜集經典刻經印刷,佛法才又再興盛的。

最近,大陸政府特別撥出兩個最好、最漂亮的地方,即將闢建金陵刻經處新館,這在金陵刻經處成立一百五十年後,也算是一種傳承。

楊仁山只是一個在家的居士,沒有多少財產,也不是企業家,只是家庭好過一點而已,不過他為人很發心,是菩薩,他辦祇洹精舍,是佛教學院之始,梁啟超、章太炎、太虛大師都曾在裡面念過書。如果沒有祇洹精舍,哪裡有那麼多的佛教高等教育人才呢?

又比方,當初我看到蔡念生居士,在炎熱的天氣裡,在一間小木屋中,揮汗如雨地在那裡編輯大藏經,對於佛教文化的復甦可謂是孜孜矻矻。甚至他對於環保、生態的維護,著有《鳥獸春秋》一書,當年也是慈莊法師負責的佛教文化服務處替他出版的。

另外,朱鏡宙、香港的嚴寬祜,如果沒有他們從面臨紅衛兵燒毀的經書裡搶救出一點來流通,又哪裡有那麼多佛經流傳呢?甚至他印費要一塊錢,賣給人卻只是五毛錢。這許多居士不能稱菩薩嗎?

還有,周邦道、周楊慧卿夫妻兩個人,大悲咒水一念,很多人用了百病消除。周邦道做過部長,地位不小於維摩居士,還是中華民國第一個狀元,高考第一名。

所以,我是覺得你們也可以推選,把人名提出來,將來讓全國的人代表來推選,等於現在社會的民主選舉,先提名,提名了以後再來選舉、投票,第一批人間菩薩就出現了。

現在我老了,體力不足,頭腦不很好,眼睛也看不到。像你們的人,我都看不到了,過去還能看到人的樣子,現在都看不到人了,濛濛一片。過去有一點黑顏色,也還可以看到,現在是連黑色也不大看得清楚。甚至我耳朵也退化了。

不過,我對生死不計較、不忌諱。所以,承蒙有一些人說要發心編印《星雲大師全集》,本來這是要等到人過世了以後再來編的,我說我可以指導,給意見。

現在送給你們一個人一本全集的《初編目錄》,希望五十年後,能夠再有幾套各種全集。例如:佛光山藝術全集、佛光山音樂全集、佛光山教育全集、佛光山道場全集、佛光山弟子全集、佛光山人事全集……只要有所為,就會值得。

我這一生,但開風氣不為師,做個樣子,大家就跟著這個再來發揚光大。我是「麻布袋,草布袋」,希望你們「一代勝過一代」,未來的五十年,就等著瞧了,希望大家如願,阿彌陀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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