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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296 佛光山與佛光會

國際佛光會中華總會幹部講習會

時間:二○一一年一月十五日

地點:佛光山如來殿大會堂

各位佛光人,大家好!

依身分證記載,我今年九十歲,出家近七十五年,在台灣已經六十三年了。回憶我的一生,是沒有條件在社會立足,因為我出生於貧苦家庭,日食三餐已經很困難,更不要說是上學讀書。不過我從小生性樂觀,雖然家裡貧窮,但是我有很好的父母,生養我很好的性格。

首先,父母給我一顆仁慈的心:我從小愛護小動物,與人不大計較,面對任何艱難、困苦,都能忍耐,認為「沒有關係,明天會更好」。

第二,父母給我勤勞的性格:我從五、六歲開始就喜歡做家務,雖然家裡貧窮,沒有錢讀書,但還是要保持乾淨,常常大人出門後,我就開始打掃、整理,讓他們回來一看,感覺家裡像開光一樣。我在七、八歲的時候,雖然無法進學校,但可以到私塾讀書,每次繳四個銅板,那時候一個袁大頭的銀洋可換三百個銅板,其實四個銅板也不容易有,所以我曾到過私塾幾天,沒有錢就不去了,老師知道學生沒有錢,也不會責怪。

身為家庭的一分子,我認為要幫忙改善家裡貧苦的生活。可是一個小孩子怎麼賺錢?在鄉村,每天清晨天還未亮,我就起床到外面撿狗屎,撿回來以後堆在一起,隔一段時間再賣出去,也能賣得幾個銅板。甚至到了黃昏,農夫趕著牛群回家,總會在路上留下不少糞便,雖然很多、很重,但我還是用拖的把它拖回家,聚集成一堆。我也學習大人,用水和草把牛糞混合起來,做成像大餅一樣貼在牆上晒乾,可以當柴燒,這也能賣幾個錢,好給母親買米、買菜,因此父母就特別喜歡我。

家庭裡有兒童的勤奮、父母的鼓勵、善良的因果,還有什麼比這樣更美好的呢?所謂「窮也要窮得歡喜」,童年時並不因為家裡貧窮,就覺得生活艱苦、壓迫,反而覺得人生很美、很幸福。

一、出家學道

我十二歲出家,在往後近十年的時間裡,不曾外出,在寺院裡過著封閉、被打罵的生活,但我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,認為這就是教育,所以沒有怨恨過世間,也沒有怨恨過老師。

後來兩岸開放,為了報答那許多曾經打罵我的老師,我請他們到世界各地觀光。因為老師和我無冤無仇,要打我、罵我,他們也很辛苦,所以很感謝他們當初的辛苦打罵。我想,人在世間上,不論環境、遭遇如何,若能常懷感恩、感德、往好處想,一切會變得更美好。

出家一段時間以後,慢慢有了理想。第一,不做住持、不要寺廟。為什麼?因為我弘揚佛法,要以佛教為家,不能以寺廟為家,不過那時年紀小,還有很多事情不懂,想法也不成熟,看到許多職事、住持、當家很威風,說得不好聽,就是他們很傲慢,自以為了不起。我小小年紀在旁邊看了,也會想:「哼!這有什麼了不起?」

有一次,一位比我大幾歲的師兄跟幾個人吃飯,我站著替他添飯時,幾個人忽然講到我,我的師兄竟然說:「哼!他沒有出息的!將來他如果有出息,太陽要從西邊出來了。」我一點都不生氣,心裡想:「真的是這樣嗎?我年紀還小,我還有未來,怎麼是現在就定終生?」雖然我一生受過不少的屈辱與壓力,但我不以為意。

二、渡海來台

常有人問我,開創佛光山,曾遇到多少困難?我都說沒有遇到困難,因為我一切都是「為了佛教」,最大的困難,大概是當年共產黨把我抓起來說我是國特,替國民黨販賣藥水、棉花,其實我都不曾出過門,他們把我關了十天,本來要砍我的頭,後來又把我放出來了,可說是命不該絕。

初到台灣,正值白色恐怖時期,隨時都可能喪命。被槍斃的人身上都還留有一顆子彈,有的則是被人用麻布袋包起來,放一塊石頭在裡面,朝大海一丟,連屍骨都沒有了。那時,我也曾被誣陷為匪諜,被抓去關了二十三天,同時被關的還有慈航法師等人,也差一點被槍斃。

這樣的遭遇,你認為很苦嗎?不苦,甚至我認為沒什麼了不起。記得要槍斃的時候,心裡還有一點「英雄主義」的想法:「哼,有什麼了不起?死就死,大不了是一條命。」我那時二十歲。後來真的要綁赴法場時,只感覺一點惋惜,但並不怕死,只是心想,才二十歲就死了,師父、母親都不知道,人生就像水上的一個泡沫,一下子就沒有了。

在我們被囚禁時,還有很多老法師,他們都憂愁滿面,我卻很樂觀。記得有一個警察班長來看我,看起來滿善良的,我跟他說肚子餓,不一會兒,外面就有人端來一碗麵給我,當然是這位警察班長要給我吃的。後來我找他,希望給他幫助,現在他在台北縣山佳淨律寺做住持,叫做廣元法師,是一個書法家,很會寫字。所以即使在監獄裡,只要有緣分,也是度眾的道場。

我的第二個理想,是要有一個「會」。「會」是十方的,「會」可以改變佛教。剛開始我不懂什麼是「會」,只知道有中國佛教會,因此就希望參加中國佛教會。

記得離開焦山那一年,我二十歲,抗戰勝利,光復了,中國佛教會在南京召開,只接受會員代表參加。代表都是從各個省市遴選出來的,當時我不懂,正要前去參加,他們不准,我心中納悶:「我有理想,我要革新佛教,為什麼不讓我參加?我要參加會議。」那時也不只我一個有這樣的想法,還有好幾位同學,但佛教會就是不准。

後來我們貼標語反對,爭取出席會議的機會,結果把事情鬧大了,就准許我們有五個人列席,但不准發言,只准坐在旁邊看。我心裡想,這實在沒有出息,便立志將來要辦佛教會。

當時大陸國共戰爭,屍骸遍野,人心惶惶,大家爭相逃難,火車頂上都爬滿了人。由於路上盡是死人,幾乎無法走到火車站,只能在廣場外面,踏著人頭、走在人的肩膀上,渡過「人海」才能到達火車站。

看著路上的屍體,實在於心不忍,心想既然無處逃難,不如發心救傷恤亡。剛好聽說救護人員必須經過訓練,儘管當時還不知道台灣在什麼地方,還是組織「僧侶救護隊」來到台灣。

初來台灣,既沒有食宿之處,更沒有地方願意收留我們,但我依然懷著對佛教的滿腔熱忱,只想到:「我不能不要佛教,不能不參加佛教會。」

一九四九年,「中國佛教會」牌匾從大陸運到台灣,一九五二年,中國佛教會在台復會,並召開第一屆會員大會,我那年才二十六歲,因為熱心佛教,竟當選為常務理事。

我雖熱心佛教、愛護佛教、尊敬佛教,但自認年紀太輕,資歷淺薄,又食宿無著,所以立即辭職,寧可當個義工、跑腿。那時我還寫了一篇文章〈我為什麼要辭「中佛會」常務理事〉,我一生做事很懂得分寸,明白自己年紀還很小,要慢慢來。

沒想到因為辭職一事,在佛教會得罪了人,許多長老希望我成為他們的一派,那時章嘉活佛是理事長,常務理事的選票只有章嘉活佛和我的票數最多,由於各派都選了我,我一辭職,就有人說我不識抬舉,從此我就與佛教會無緣了。

慢慢地,我醞釀著組織「中國佛教青年會」。因為佛教需要青年,只是許多前輩不但不肯交棒給年輕人,甚至常給我們年輕人當頭一棒,所以我們決心要自立自強。一九七八年,我發起組織「中國佛教青年會」,並向內政部提出申請,中國佛教會立刻奔相走告,跟許多官員說一定不可以讓我們成立,這些過程在早期的《普門雜誌》都有記載。

當時任職中央黨部社工會主任的蕭天讚先生特地上佛光山,要求我放棄中國佛教青年會的申請,並以擔保我當選下一任中國佛教會理事長做為交換條件,我立刻拒絕,因為我一心只為佛教、為弘法、為讓在家信徒參與佛教,並非計較個人榮辱得失。於是,佛教青年會的計畫又做不成了。

後來我們屢次申請出國都無法成功,因為當時台灣沒有觀光制度,若要出國,必須提交資料向中國佛教會申請,但所有申請都石沉大海,必須要成立一個團體直接與政府接洽才能出國,也許政府見我對佛教的熱忱不減,便於一九八五年准許我成立「中華漢藏文化協會」。

想當初中國佛教會給我的壓力,我也不計較,因為我有志,所以多年來,我從文化、教育等各方面發展弘法事業。

幾百年來,佛教有一個奇怪的現象,就是出家人在寺廟裡不弘法,反倒是在家人弘法,例如馬來西亞、新加坡、菲律賓、泰國,乃至台灣,過去都由在家信眾帶著觀世音、關公、媽祖、祖先的牌位,飄洋過海,在棲身之處設立佛堂拜拜,慢慢地才有佛教,可說早期的在家眾是佛教的布教師。

所以我不認同佛教界認為在家信眾什麼都不懂,甚至給予諸多壓制,正如佛光山發展到現在,是信徒們的鼎力相助,大家集體創作來成就好因好緣,所以一直以來,我對在家信徒感恩不已,也提倡「佛教是僧信四眾共有」的觀念。以上是今天主題的緣起,以下開始談「佛光山與佛光會」。

三、佛光山與佛光會

佛光山和佛光會,如「人之雙臂」、「鳥之雙翼」、「車之兩輪」,唯有共同合作,才有力量、才會平衡。我希望今後佛光會在台北或其他地方,有一棟比「一○一大樓」更大的獨立辦公大樓;佛光人可以開銀行、工廠,從事各種社會福利事業。眼看佛光會的素質不斷提升與進步,相信這些理想指日可待。

記得二十多年前,佛光會成立之初,我們必須拜託信徒當會長,現在大家則是搶著當會長。以前我們一再請信徒說幾句話,大家卻百般推辭,現在則是爭相發表意見,凡此種種,都見證了大家的成長與進步。

所以,佛光會的未來,需要靠我們的子孫來傳承,慢慢把佛教帶入新境界。我們不要回頭看,不要「白頭宮女話當年」,因為生命不在過去,而在未來,未來有希望、有成就,只要我們有生命力、肯動員,定能開創光明的未來,這個世界是屬於有活力的人。

以下為大家簡單說明佛光山和佛光會的「同而不同,不同而同」,待未來充實內容以後,再彙編成小冊子,讓大家更了解佛光山及佛光會。

(一) 佛光山以「僧團」為主,「信眾」為輔;佛光會以「信眾」為主,「僧團」為輔。

佛光山是寺廟道場,以出家人為主,佛光會,現在由出家人擔任輔導法師,但我希望這不是長久的,期許佛光會未來能獨立,以在家信眾為主。

佛光會有很多長者,有的已經公務退休了,他們要做佛光會的長者、輔導,如維摩詰長者。長者要如老母雞帶小雞一樣,一代傳承一代。

過去佛光會曾訂立長者制度,如嚴寬祜、游象卿、潘孝銳等,都是長者,他們出錢出力,對佛教的護持不遺餘力,如果能再進一步推動長者制度,讓長者主持、輔導佛光會,未來佛光會必定有希望成為世界上最有貢獻、組織最龐大的華人團體。

所以,今後在家信眾的教團,必須更有規模地磨鍊、發展,才是我們佛光會未來的希望,不能永遠在出家眾的呵護之下,大小事情都要找出家法師,這是不對的。許多別分院的年輕法師,他們的年紀甚至跟你們的兒女一樣,你們可以輔助、護持他們,或者在你們的信仰中,認為出家法師都是師父也無妨。然而在過渡時期,可以凡事以法師馬首是瞻,卻不能長久如此。

(二) 佛光山以「弘法」為修行,佛光會以「護法」為修行。

出家人的主要任務,是「弘揚佛法」;在家教團的主要任務,是「護持佛法」。出家人如果不弘法,從事社會公益事業以表示護持佛教,如慈濟功德會,對佛教也有貢獻。然而,慈善工作人人會做,人人能做,只要有人發心、有人布施,都能做善事,卻非人人都能弘法。

因此,僧團要弘揚佛法,在家信徒也要弘揚佛法,不過在家信徒以護持佛法為重要,弘法是附帶的。其實,佛法弘揚得好,就是護法;護法護持得好,就是弘法,只是輕重有別。

佛光人如何護持佛法?例如大家護持「百萬人興學」,已興建了西來、南華、佛光,以及今年開始招生的澳洲南天大學,每次在各地托缽行腳,大家都很護持;對於籃球運動,佛光人也積極推廣,帶動很多年輕人參與佛教,增加信仰的人口;又如我們也參與推廣京劇,讓喜歡京劇的人口也來信仰佛教。這許多工作,將來都應該由佛光會來擔當。

徒眾成立的「公益信託星雲大師教育基金」,至今成立三年,在我一生中,常有人問我為什麼會成功?因為我無、我沒有、我不要。我不要錢,也不收紅包,平常不上街,也不買東西,你給我飯、麵或稀飯,我都不會計較。

我年輕時不重視衣食問題,在地板上就能睡覺,在路上、樹下過一宿也沒有問題,現在睡覺也只要一張椅子而已,就這麼簡單。一個人生活簡單,就會有餘力發光、結緣。坦白說,我很怕錢,有時候看到信徒,我會站得遠遠的,怕你們塞紅包給我。我要告訴你們的是,金錢得來不易,大家要把錢用在有用的地方。

現在,公益基金慢慢地為佛教與大眾結緣;未來,我們要使它鋪天蓋地,讓舉世的人都與佛教結下緣分、受佛教影響。「公益基金」這個工作將來應該屬於佛光會,它不屬於佛光山,應該由在家信眾來從事、發展社會事業。各位做事業、辦活動,就是護持佛教。

(三) 佛光山以「靜態」為主,動態為次;佛光會以「動態」為主,靜態為         次。

佛光山的出家人最好能不出門,封山、禁足、閉關,打佛七、禪七,在寺院修行,可以有少部分人弘法,少部分人去雲水、參訪,而不是全部的人每天在外面跑來跑去。

很早以前,我曾經有一個想法,就是所有出家人要有辦法坐小汽車才可以出門,如果要坐火車、公車,最好不要出門,不然丟人現眼。因為一個出家人,連走路都不會,甚至連上車、下車,應該把手放在哪裡都不曉得,還有資格外出嗎?出家人最好是靜態的,以寺院為主。

至於在家眾,你們要有所發揮,要出外行走江湖。所謂「路在天下、道在天下」,我們的道、我們的路就在天下,大家要走出去,與時俱進。佛教不論走到哪裡,都有寺廟、佛像,出家人都著僧服,給人的第一印象就是「宗教」,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的。

雖然大陸對宗教的接受程度仍然有限,但是慢慢也意識到問題的存在。例如:日前大陸一度在天安門廣場上豎立孔子銅像,因為自從「打倒孔家店」以後,很多禮義廉恥、忠孝仁愛、信義和平等善良的風俗和規矩,都隨著文化大革命遠去,現在這一尊孔子像,就象徵著中國重新找回文化價值。

孔子的思想與佛教相近,人間佛教也重視孔子的道德。佛教不是玄妙如天,也不是普通的凡間,佛是人,不是神,他是覺悟的聖者。佛教提倡的三皈、五戒、四諦、六度,都能提升道德,促進家庭和順、人我和敬、社會和諧,才能達到世界和平。

因此在家信眾要發心擔綱,不要依賴出家法師。就如基督教徒,他們不必有寺廟、耶穌像或者穿特殊的服裝,一個人跑到鄉村傳福音,高呼「神愛世人」,讓長期被政治壓迫、社會不平所苦的人們為神的愛感動,進而信仰基督教,以至於基督教的傳播很迅速。各位想想,觀音菩薩不也是大慈大悲,不也是愛大家嗎?因為他的愛與慈悲,所以家家戶戶都供奉觀音菩薩,因此我們這一代要加油、努力。

幾天前是法寶節,我們全台灣別分院分送臘八粥,聽覺培法師說,移民署訂了八百碗還是不夠,下一次要跟我們訂一千二百碗;有一個基督教團體說,每年就是等吃臘八粥這一天,問我們是不是一年只能吃一次;我們還有贈送春聯,現在連教育部都掛「巧智慧心」。其他道場也向我們學習,但不一定懂得其中奧妙,只能說「戲法人人會變,巧妙各有不同」。我們各位佛光人都是有智慧的,要依著正統的佛法、按照傳統的道德規矩,慢慢來做。

(四) 佛光山以「寺院」為道場,集眾修行;佛光會以「家庭」為主軸,信仰不二。

寺院裡,出家眾建立寺院制度、規矩,過清淨的生活;家庭裡,在家信徒強調家教、道德、倫理,重視父慈子孝、兄友弟恭、夫唱婦隨。對於信仰,不論在家出家,都應該「一師一道」。

選擇了一家寺院,最好能安定下來,不要跑道場。信仰是「唯有一乘法,無二亦無三」,或許有人會問:「佛教有釋迦牟尼佛、阿彌陀佛、藥師佛、觀音菩薩、文殊菩薩、地藏菩薩、普賢菩薩等,不是也有很多佛菩薩嗎?」實質上都是一個。例如:你在觀音菩薩前面稱念「南無本師釋迦牟尼佛」名號,觀音菩薩會生氣嗎?不會,《普門品》說:「應以佛身得度者,觀世音菩薩即現佛身而為說法。」釋迦牟尼佛又何嘗不是觀音菩薩?阿彌陀佛又何嘗不是釋迦牟尼佛呢?諸佛菩薩皆為應眾生根機而示現種種化身,實則法只有一種,真理只有一個,因此我們要奉行「一師一道」。

佛光會初創時期,日本的西原佑一會長跟我說,在日本弘法要走日本路線,即如「我是臨濟宗、你是曹洞宗、他是日蓮宗……」大家派別分明,然而我不喜歡這樣,因為彼此派系不同,甚至連對話的機會都沒有,應該互相包容與尊重。但我想,我們還是要有系統,為什麼?因為我們在日本弘法很困難,尤其日本對於外國人不放心,然而當我們豎立「臨濟宗」的牌子後,就認同我們是正派的,准許我們登記,由此可見「一師一道」的重要,但這不代表我們不尊重、包容其他的宗派。

又如過去一般叢林寺院裡看到的羅漢,只有男眾,沒有女眾,現在我們提倡男女平等,因此在佛陀紀念館的十八羅漢石刻中,我們特地雕刻了三尊女眾羅漢像。也許這會讓一些男眾不高興,也沒有女眾會感謝我,不過沒有關係,我們這麼做不是為了別人的評價,只想到世界要平衡。

另外,在十八羅漢之間,我們將會加入中國大乘佛教的八宗祖師,表示整個佛法是一體的、不分家的,佛光山倡導八宗兼弘,「解在一切佛法,行在禪淨共修」,這都是我們立下的標準。

(五) 佛光山以「十方」為對象,佛光會以「道友」為聯誼。

人間佛教的發展要國際化,所以佛光山在全世界設立別分院,即所謂的「十方來,十方去,共成十方事」。佛光會的在家信徒以家庭為根本、以倫理為依據,然後廣結善緣,如做義工、交朋友、道友、會友,相互照顧。你們不一定要走遍天下,因為還有家庭要照顧。

在此,我想談關於布施的理念。布施,要不自苦、不懊悔、不煩惱、不勉強,要歡喜、喜捨,才有資格布施。所以,我主張保護信徒的財產,不要讓信徒感到勉強,有錢,確實應該多多布施,信仰是生活、家庭最重要的依據,可以計畫撥出收入的百分之多少來做善事,等於人每天都要吃飯,信仰也一樣,要細水長流,隨著生活發展,不要成為競賽:你出十萬,我就出二十萬;你出一百萬,我就出二百萬,這就不對了。

所以,過去我曾為佛教信徒分為四種層次:一年級是出錢布施,出錢比較簡單;二年級是出力做義工,出力比出錢難一點;三年級是讚美說好話,說好話比出錢出力更重要,例如說「佛光會好、佛光山好、佛教好」,或者說「這個人好、那個人好」;四年級是善心多祝福。

總之,在家信徒要把家庭、子女照顧好,孝順長輩,盡到社會及家庭的責任。其實面對今日少子化、老人化等許多社會問題,都需要我們佛光會承擔起未來拯救世間、社會的責任,因此大家要發心。

(六) 佛光山以「法」為布施,信眾不得干涉僧事;佛光會以「隨喜」為布
施,僧眾不得令其超出負荷。

在寺院裡,有些出家人有特殊的性格,然而,在家信眾很多時候不懂,因此希望大家注意這一點。就如電視上看到立法院的立委打架,其實會議結束後他們就互相擁抱了,打架只是為了選舉而出演。依我的看法,假如看到出家人生氣或計較什麼事情,你們不要掛念。

以我一生對出家人的了解,出家人再壞,都不會動刀、動槍,頂多生氣、批評,馬上就好了。出家人沒有隔宿之仇,不會把仇恨帶到床上,也不把傷心、煩惱帶到明天,所以不要管出家人的事,即依佛法的戒律「僧事僧決」,出家人的事由出家人自己決定。

不過最近我也在學習,比方兩個徒弟互相有意見,我總想調停一下,有的長老師兄就勸我不要過問,我心裡想,他們都是我的徒弟,怎麼能不問呢?他們之間有意見,我能不幫忙嗎?但後來發現,原來最好的幫忙,就是都不要問,隨他去,我不偏袒任何一方,明天就沒事了。

所以常有人問我的管理法,我想,這大概就是我的管理法,時間會解決問題,只是有時候人不認錯,只要給他一點時間,讓他思考,他會明白的。或者,他身旁有善友、道友,都能解決問題。

總之,要「僧事僧決」。今後在家信眾愈來愈多,未來佛光山可能只有幾個重點的寺廟,有些地方的小寺院因為沒有出家人,只有靠我們佛光會來幫忙、護持。

我們要明白,未來佛教的發展一定都有些變化,因此現在對於培養、傳承要熱心。如今年過年佛陀紀念館舉行「地宮珍寶入宮法會」,很多父母帶著子女來捧珍寶、抬寶轎,父母在旁邊看得歡喜,我也感到很歡喜,這就是傳承,我們要把信仰傳承給下一代,培養他們對信仰的習慣。

(七) 佛光山以「法制」為內涵,和諧為發展;佛光會以「倫理」為內涵,慈心為發展。

和尚,本來就是「以和為貴」。佛光山是六和僧團,「六和敬」是由釋迦牟尼佛所制定的,內容為:

1.見和同解:即思想的統一。

2.戒和同修:即法制的平等。

3.利和同均:即經濟的均衡。

4.身和同住:即居住的安樂。

5.口和無諍:即語言的喜悅。

6.意和同悅:即心意的和諧。

出家人如果不和,能有什麼佛法?一個寺院的出家僧團如果不和,如何做社會的模範?因此,和平、和諧很重要,僧團要以法制為內涵、以和為本,依著「六和」,僧團才能清淨和樂。

在家眾要注重倫理。比方說,兒子不能叫父親坐到旁邊,自己去坐父親的位置,說這樣是平等,其實這不是平等,要父親坐父親的位置,兒子坐兒子的位置,才是平等,才合乎倫理,工作有工作的倫理,職業有職業的倫理,家庭有家庭的倫理,倫理是不可違背的。

假如有人想超越倫理,便是違反人倫、逆倫,像現在有的兒子殺父母,就是違背倫理,佛教稱「五逆重罪」,即弒父、弒母、弒阿羅漢、出佛身血、破和合僧,現在有的信徒收留溜單的出家人,這是「破和合僧」,破壞僧團是有罪過的,就如人家的兒女離家出走,應該勸他回家,怎麼可以把他帶到你的家裡?現在佛教界很多人都在破壞僧團,這是很罪過的,應該勸他們回去。僧不歸寺,難道要住到外面嗎?所以有時信徒看起來是護法,實際上是為佛教帶來困擾,讓佛門的規矩難以樹立。

今天我只是略說概要,希望大家從現在開始,對佛光山及佛光會多做了解及研究。謝謝,祝福大家,願佛祖保佑你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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