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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078 我的大陸行10662

應《遠見雜誌》之邀專題講演

時間:一九八九年五月廿五日

地點:台北太平洋崇光百貨文化會館

《遠見雜誌》高希均社長、各位女士、各位先生:

我是從三月二十七日到四月二十五日,應邀率領「國際佛教促進會中國大陸弘法探親團」前往大陸弘法探親,回來後因為感冒,一直未對外發表談話。期間有記者朋友問我訪問後的觀感,到底是好或不好?這是很難講的,因為到大陸訪問一個月,不是一句好或不好能代表的,說好未必全好,說不好也未必全不好。

過去我都是說:大陸土地很大、風景很美、民眾很多,不過今天《遠見雜誌》的高社長好意要我來向各位報告,現在我就把這一個月所見所聞,盡個人所知,向大家做一個報告。

我分四點來說:一、關於宗教弘法方面的;二、關於文教藝術方面的;三、關於禮祖探親方面的;四、關於社會政治方面的。

不過在我還未開講前,我們大家都知道,最近在大陸上,從北京到各大城市,那些青年學生的學運、遊行、絕食,他們追求自由民主的意念,寫下了中華兒女們可歌可泣的歷史,甚至很多人因絕食而犧牲了,我想我們今天為他們盡一些心意,現在請求各位,不論是信佛教、天主教、基督教,就著你們對你們教主的信仰,我們來為大陸的青年默默祈福,希望他們所願能成就,也為絕食犧牲的青年祈求冥福。(全體一千餘聽眾起立,靜默一分鐘。)

我這次在大陸弘法探親一個月,當中所舉辦的佛學講座有五次;一般講演(各團體、寺廟、佛學院)十四次;座談會十六次;即席講演,就是我每到一個地方,看到圍觀的人群充滿渴求的眼神,我不忍輕易地走過去,因此在空曠的高處一站,用手一招,告訴他們我來和你們講話,馬上就有很多人圍過來,這種講話一共有八次。另外,大陸的各省縣市政府、佛教寺廟對我們的歡迎會約有五十次,公宴有十八次,走過七個省、兩個市。現在就先來講宗教弘法方面的過程。

一、關於宗教弘法方面

去年在美國洛杉磯召開世界佛教徒友誼會第十六屆大會,參加的國家有中國大陸跟中華民國,大陸對於名稱很計較,幾經協調、討論,最後同意用「中國北京」與「中國台北」,雙方對等,才使大會能圓滿召開。由於這個緣故,我和中國佛教協會會長趙樸初先生不斷有書信來往、電話聯繫。趙樸初居士是一個敦厚的長者,他在信中幾番提起,希望我到大陸探親、弘法,並且要與我做「入不二法門」之談。

我離開故鄉已五十年,離開大陸四十年,今天我在台灣各方面的成就,都是我的師父代替我受苦受難,我也想回報,帶一些春風給他們。尤其今天大陸社會人心病態太多,佛法是人類的救星、良藥,因此我動念,除了探親、回饋,還可以佛法的東風助長他們的興隆,帶些佛法的「救心」,幫助醫療社會人心的病態。所以就向中國佛教協會提出我的願望─到大陸探親之外,希望一定能夠弘法。

大陸佛教自文化大革命遭到破壞以後,現在有一部分雖然開放了,但是宗教的限制還是很多。比方以傳教而言,牆內才可以有佛教,牆外不可以談傳教,所謂滴水之外不可有佛教活動。最後他們希望我能在寺廟裡弘法,但因過去我在美國認識不少大陸的學者、教授,他們一再希望我能在北京大學、清華大學、人民大學做幾場講演,甚至以電話通知上海的復旦大學、南京的南京大學都各做一次演講,可是大陸傳教的空間還不能那麼自由,後來幾番商量,由北京大學、清華大學、人民大學聯合在中央圖書館由我做一次講演。

初到北京,趙樸初會長和我見面時說:我們今天見面,是「一時千載」,是「千里香花結勝因」。

這次弘法探親的主團有七十二人,副團有一百三十餘人。他們邀請了學者、教授、政府的領導、基督教的牧師、天主教的主教等,在人民大會堂一同歡宴,也請我做簡短的演說,大家都認為在人民大會堂上,無神論的政府能容許有神論的出家人講說佛法,是很難能可貴的事。

趙樸初居士對大陸佛教的貢獻很大,由於當初佛教受苦受難時,他曾向中共領導提出:「佛教具有五個特性:一、群眾性:有廣大的信徒。二、長期性:佛教不會是一時一刻的,而是長遠為大家所接受的。三、國際性。四、民族性。五、複雜性,亦即具有融和性。」因他提出佛教的五個特性為中共領導所肯定,所以才促進佛教的開放、存在。

三月二十九日我在北京會見政協主席李先念先生,我和他談話時,向他表示希望中共對佛教的政策能夠更開放,更落實,讓佛教傳教的空間再寬大一點,對於已開放的寺廟中的文物、山林、旅遊等,參觀禮佛要買門票的做法,請予以停止,還給寺廟清淨、莊嚴,他也滿口答應,同時還提到:「佛教是誰也消滅不了的,關於你所提的問題,請你放心,這不但錯誤,甚至於是胡鬧。」我順著主席的發言,希望李主席今後對宗教的信仰要給予尊重,他說:「不錯,我們憲法中規定有信教的自由,也有不信教的自由。」我補充說:「過去你們不信教自由的人,妨礙了信教自由的人。」他也說今後要做些改進。

我在大陸訪問期中,一直掛念大陸的政策會不會再變,會不會對宗教再有什麼影響,不過,大陸上一些學者、教授、專家們,他們對宗教在未來的發展都很有信心,例如巫淨慧教授說:「人類只要有生老病死的存在,宗教就不會消滅。」為什麼?他說:「一個人不管如何偉大,平常他可以不要宗教,到老病死的時候,他必定會歸信宗教的。」也有一些教授肯定地說:「人類本來就是一種宗教的動物。」

所以,我在大陸訪問一個月當中,大陸各省市單位、宗教局特別重視我們這個訪問團,像是才到北京,上海的宗教局就派人到北京,一面是迎接我們,一面是觀摩北京如何接待我們,好回上海做準備。另外到上海市時,上海市市長、副市長、各個領導以及宗教局的安排也都很用心。

這當中,尤以江蘇的宗教局張局長,還特地從南京到上海去接洽接待事宜,我聽說他們當天談到夜裡一、二點多,才離開上海回南京,可見他們的重視和辛苦。到了湖北省時,我向宗教局局長提出一些願望,我說:「有二十多個比丘尼,在四十年前被迫還俗到工廠做工,四十年來他們都沒有還俗結婚,只是有頭髮,他們哭哭啼啼地希望能讓他們重新出家,准許將頭髮剃掉。」他說:「沒有問題,我會幫忙讓他們出家。」我說:「他們出家後沒地方住,據他們告訴我,武漢有個鐵佛寺,可是未開放,你可不可以開放鐵佛寺,讓這一群比丘尼住在裡面修道弘法?」他也滿口答應。

甚至於我在江蘇焦山佛學院念書時的一位老師,在文革期間受了委屈,雖然現在他已死亡,但他的子女認為父母過去的事蹟若不平反,總是家門無光。他們見到我,希望我能為這位老師說幾句話。我和宗教局局長、副省長說了以後,沒多久省長和我見面時就說:「你提出的問題我們了解後,一定會給你一個答覆。」我想這件事對他們而言不是很大的事情,我的意思是,大陸的宗教局對於我們這一團到大陸訪問,確實很禮遇、很重視。

甚至我和四川重慶市市長談到,希望他把過去太虛大師在重慶辦理,但在文革時遭破壞的縉雲山漢藏教理院恢復,我走了以後,在路上他們就打電話給我:「我們同意恢復縉雲山。」

在大足縣寶頂山的大足石刻,真是世間少見,是真正的國寶,可惜任人遊覽、照相、踐踏,我建議:「可以成立國家公園,認真保護!」在我尚未離開大陸時,聽說他們也開了會,願意接受我的建議。

關於弘法,各大學學生聽到由台灣來的出家人講說佛法,他們都很興奮,教授們聽得高興時也起立鼓掌,甚至聳動肩膀跳躍了起來,乃至回頭看看大家:你們有沒有跟我一樣?我想主要是過去他們講演很多拘束,不像我們可以隨意發言。

到寺廟訪問時,街道兩邊夾道歡迎的信徒實在太多,我不忍心不加理睬地走過去,所以有時到大雄寶殿,他們的庭院都很廣,我就對群眾說:「你們來!你們來!」像在大陸上這樣聚集群眾,在共產黨人員是有所顧慮的,他們很緊張,當時我也看出他們不知如何是好,如果阻止,他們怕得罪我,不阻止我,又怕後果不知如何收拾。群眾一哄而來,我就簡短地對他們講話,從他們眼中含著淚,口中念著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,甚至跟在我們車子後,就可以看出那種盼望之深。所以我想,在這個世間上,心靈上需要的東西可能比物質上需要的東西還更重要。

我對他們說話的內容,舉一個例子給各位聽聽,有一次講五根手指的故事:有一天五根手指爭老大,大拇指說:「我第一、我頂好,我是老大,你們四根手指應該接受我的領導。」食指不服氣,就說道:「民以食為天,做菜時都是用我去嘗菜的鹹淡,所以我最重要。」中指說:「我最中,我最長,大家應該聽我的。」無名指說:「無名才是真名,你看,要結婚、要送禮,戒指都是戴在我身上,只有我珠光寶氣,大家應該要聽我的。」大家爭著搶第一,唯有小拇指不說話,「咦!你怎麼都不說話?」小拇指道:「我最小、最後,在你們前面我敢說什麼?不過,當我們向佛祖合掌時,是我和佛祖最靠近。」

我說完這段話後,跟大家說:「各位不要以為自己是小人物,平常引不起別人的注意,只要有信仰,我們和聖賢永遠是最靠近、永遠是在一起的。」

二、關於文教藝術方面

在大陸和新文學作家相見,一定要我訪問現代文學館,發起這個館的是巴金先生,他臥病在上海,打一封電報歡迎我們,冰心女士因腿子有病,親自寫一封信給我們。那天有蕭乾、吳祖光、馮牧、戴晴,還有好幾十位文學界頂尖人物,大家盡興暢談。參觀文學館時,看到館中對文學家的手札、筆記、文稿都以冷氣空調保護,也有收存他們的錄影著作,我覺得館方對作品的重視很用心。另外,也參觀了杜甫草堂,裡面是有關於杜甫的一生,詩詞很動人。

此外,中國社會科學院為我們召開座談會,一次是學者專家,另一次是教授,分兩個地方舉行,人很多,大家發言都很踴躍。我希望他們能重視佛學的研究。例如我說:文學只是美麗的外衣,一定還要有生命,這生命就是哲學、佛學,因為宗教是生活的內涵,有外表也要有內在。他們聽了也都很有同感。

有一位作家戴晴小姐發表意見:「我從小是在無神論教育下長大的,我不懂宗教,過去也覺得宗教對人沒有意義,不過兩年前到美國訪問,回來的途中,在飛機上和佛光山的比丘尼同坐一排,和他的一席談話在回到北京以後,內心仍是抹煞不了,回想過去內心一直很空洞,自從聽了他的話後,心中像有了東西。」我對他說:「那個東西就是佛性,人人有佛性,所以人類是宗教的動物,不給予宗教信仰,是很遺憾、可惜的!」

我們和中國文化書院,如湯一介教授、魯軍教授等,都有一個願望,由於他們都是研究佛學的,所以希望將來能夠召開海峽兩岸佛學會議,從佛學上交流。我也看了敦煌寶藏,洞窟裡面的雕刻、繪畫之美,現已為它成立敦煌研究所,年底要召開世界敦煌會議,承蒙他們看得起,將平常不開放的幾個洞窟都開放給我們參觀了。另外,我們也參觀一些寺廟,像四川寶光寺。寶光寺就如一座博物館,牆上掛著唐伯虎十餘尺長的繪畫,乃至歷代文人詩書字畫等寶物,在每個殿堂隨處可見,我真為他們擔心,這麼寶貴的東西怎麼不好好保護?

尤其從重慶到武漢,經長江三峽,途中景色真是美好!也看到古代的棧道,甚至在高山懸崖上的懸棺,都是二千年前的,這是古人的智慧,現在想想,怎麼把棺木運上去的?還真想不出來。山下有個酆都城,就是鬼城,路上點的燈都寫鬼燈,裡面的閻王殿就是地獄的縣城,大家到了山裡都很害怕地說:「我們到了鬼的地方!」我說不是,今天到這裡來就像上了一堂社會教育,是很富有因果報應意義的。

尤其到西安(長安),所謂「長安不是一天造成的」,和「羅馬不是一天造成的」一樣,八大宗派的祖庭根據地都在西安,大唐三藏慈恩寺、鳩摩羅什的草堂寺都在這裡,華嚴初祖杜順和尚的兩個寶塔也在這裡,只是任它荒涼無人過問。光是一個西安就像一個寶礦,到處都是古物古蹟。

另外本團唐德剛教授,目前在紐約大學教書,也曾在西安大學教過四年書,他把西安的風俗民情介紹給我們聽,說到西安有八怪,房屋半邊蓋、燒餅當鍋蓋、麵條當褲帶、手巾頂上戴、凳子不坐蹲下來、秦腔吵架分不開、辣椒當成一桌菜、女兒高價不外賣。

三、關於弘法探親方面

這次到大陸,除了弘法之外就是探親,我有兩個親,就是佛教的師長和我俗家的母親。

我個人從小念書是不識字的母親教的,因為他常常身體不好,我為了消除他病中的寂寞,就拿揚州的七字段(等於台灣的歌仔戲)念給他聽。因為我沒讀過書,常念別字,如洛陽,念成「各」陽;紐約,念成「丑」約,母親就指正我,所以是不識字的母親教我念書的。

另外,不會教書的老師也教我知識。過去佛學院的老師,往往他在台上講,同學在下面打瞌睡,可是我都在下面研究,如果這一句話不這樣講,換個方式怎樣講會更好,甚至這個動作怎麼做較好、這種語氣有什麼用處等。當然也有教得很好的老師,但是不管教得好不好,都使我受益很大,我都很感激。

當初我和我在棲霞山做住持的師父,常常一年半載碰不到一次面。有一次我生病,病了半個月沒人知道,也沒人問,後來師父知道了,派人送半碗鹹菜來給我吃,半碗鹹菜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,可是那時我是含著眼淚,一面吃一面發願:偉大慈悲的師父,您對我這麼好,將來我勢必要弘揚佛法,普度眾生來感謝您!

家師過去辦學校,常和中華民國政府官員有來往(我的曾師祖宗仰上人和國父孫中山先生是很好的朋友),他在二十年當中,每年被紅衛兵、鄉幹部用繩子扣手、戴個高帽子,後面綁個牌子遊街,甚至畫地為牢,二十年是一段很長的艱辛苦難日子,後來禁不起虐待,於六年前不幸過世,很遺憾的是我沒能照顧到他。

這次有七十二位團員跟隨我到棲霞山,受到過去許多老師和同學的接待,在那裡我情不自禁地流下淚水,七十二位團員、棲霞山很多老師、政府的領導人以及很多的客人也跟著流淚了!

為什麼我和八十八歲的母親見面都沒流淚,到了棲霞山卻情不自禁地流淚呢?坦白說,過去我是個學生,那間玉佛樓不是我能到的重地,是大法師才能到的地方,現在他們在那裡迎接我,把中間的寶座讓給我坐。我焦山佛學院的老院長雪煩長老,過去我在焦山念書三年,見到他都是遠遠地合掌,站到一邊去,沒敢和他說上一句話,現在他八十多歲了,站在我邊上,還有親教師圓湛法師也站在我邊上,把我擁護在中間,過去打我、罵我的糾察老師、訓導老師,我很感謝他們打我、罵我,現在他們都自謙,遠遠地站著,不敢過來和我說話。

我想到人生在世的種種,不禁深有感觸,我算什麼?我在棲霞山只是個學僧,今天在院長、老師的面前,他們這樣待我,只是因為分別四十年,因為台灣佛教和大陸佛教發展的情況不同,真是人生榮辱得失很難定奪。

我也到過師父的俗家,師父過世後連個墳墓都沒有,後來我寫信回去,三年前他們造了塔墓,讓我這一次回去祭拜。當天人群中有好多打過我師父、欺負過我師父、羞辱過我師父的,我對他們講:「各位!這個墳墓裡面是一個很偉大的人物,他就是我的師父!他是佛教的事業家、布教家、教育家!他辦過佛學院、宗仰中學、紙廠、農場、寺廟的禪堂、念佛堂……」我說過這些話後,我想師父的墳墓今後會修得更好,師父的家人可能會有更好的待遇。

到了揚州,那是我的故鄉,揚州市政府對我很厚待,甚至於到了十一點多鐘,他們還要我到大禮堂去接受歡迎,我說不用了,全世界的人我都不怕,現在就是怕我的母親在家等得太久了,而現在到了江蘇揚州卻還不回家,我怕他生氣呀!後來他們同意我的話,讓我趕快回家。

回到揚州江都萬福新村,見到我的母親已是十一點多,據說上午十時馬路上擠滿了人,人群夾道,我的車子幾乎開不過去,真是萬人空巷。看到那麼多人,也不知說些什麼,只好說:各位鄉親,我就是李國深(在家俗名),你們知道嗎?

回家只停留一小時,即刻趕去海安縣師父的俗家,一直到當天晚上九點多,我們辦完事情繞道再回到俗家,人群仍未解散,群眾一直等著,就為了再看我一面,大家都說揚州出了個大和尚,他們很歡喜、很光榮,我自己也因見到家鄉父老,感到很光榮!

四、關於社會政治方面

有人問我:「你到大陸去,好壞看法如何?」我不能說好,因為好未必太好,但也不能說壞,在這一個月當中,受到他們很熱忱的招待,吃得好、睡得好,走路有前導車開道,對於這些,我還忍心說他們不好嗎?

目前一些大陸人士很開明,見到我都說:「你的建議批評,我們很樂意聽!」像我從美國出發時,大陸駐美的洛杉磯馬總領事來訪,就說:「你不必客氣,有什麼話儘管說,對你的批評指教,我們會很歡喜!」

在大陸我這樣講,回來這裡我也是這樣講,我認為今天的大陸可取的地方很多,如風景美好、土地廣大、民眾很多,這些都是他們的資源,但是也有些缺陷,常常為了一句話、一個字而執著不肯更改,官腔官僚太多。

在甘肅蘭州時,飛機下午四點停下來說休息半個鐘頭,四點半起飛,可是到了六點還不飛,在小候機室裡也不能出去,空氣不好,只有向領導提出詢問:怎麼六點了還不起飛?他們也很緊張地去查問,後來報告說:「司機要吃飯!」在他們來說,飛機誤時是很正常的,準時才是奇怪的事!

大陸人士各個都喜歡到台灣來,如果你對他說:「有機會,請你到台灣來。」他會很歡喜,甚至於李先念先生,我對他說落實宗教法、給宗教自由,他都欣然允諾,當時我也情不自禁地說:「歡迎你到台灣來玩玩!」

他一聽很訝異,說:「能准我到台灣去嗎?我這麼老了,等得及嗎?」

我也參觀了紫禁城,確實很大,但想到過去的皇帝很可憐,活動的範圍轉來轉去還是紫禁城,不像你們大家在自由世界,可以海闊天空地來來往往,還是你們更偉大!歷代有很多朝代在北京建立,有個文人說北京是「無風三尺土,有雨一街泥」,尤其北京少水,我也想不通歷朝為何在北京建都?

在北京也遊覽了長城,長城是防禦用的,我想國家與國家之間有長城,人與人之間也有長城,假如今天世界上不要有這種長城,人我之間不要有心理上的障礙,大家開誠布公,溝通交流的話,人間會更美好!

我們到西山碧雲寺國父的衣冠塚前,也誦經、祈禱祝福,祈求國父在天之靈,以他的自由、民主、和平的理想,把海峽兩岸統一起來,不要再受到不民主、不自由的桎梏!我們到南京時,在國父遺像前唱〈國父紀念歌〉,到岳王墓前唱〈滿江紅〉,大陸人士很訝異我們怎麼會唱,其實在台灣唱〈國父紀念歌〉、唱〈滿江紅〉都是很平常的事情。

此時,想到天安門前的學運風雲,以及這次訪問時所看到的許多情形,不禁有幾個問題想問我們中國人,中國今後究竟是:

民主好呢?獨裁好呢?

自由好呢?專制好呢?

和平好呢?戰爭好呢?

光明好呢?黑暗好呢?

幸福好呢?痛苦好呢?

富有好呢?貧窮好呢?

尊重好呢?仇恨好呢?

春天好呢?冬天好呢?

對於這些問題,我不禁無語問蒼天,留待大家與《遠見雜誌》一起來尋求答案吧。謝謝大家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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