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100　「人間佛教」是什麼？ (二)

《人間佛教實用寶典》編輯會議

時間：二○一五年十一月十六日

地點：佛光山傳燈樓梯形會議室

我忽然想起一個問題，在佛教界裡，傳統的佛教排斥人間佛教，現代的出家人也不歡喜人間佛教，總之一句，反對人間佛教的潛在力量很強、很廣。現在人間佛教比較難為一些在家信徒、社會人士接受，這樣的情況之下，我提出一個問題，人間佛教是什麼？為什麼你要這樣的不喜歡？都是佛教嘛，何況人間佛教也沒有排斥傳統的佛教。你們認為什麼樣的佛教，人家都要接受呢？就是人間佛教嘛。不過就是在佛教的上面，加了「人間」兩個字。因為佛陀是人，說法是對人說，人的佛教當然叫做「人間佛教」，你不講「人間佛教」，那要大家叫什麼佛教呢？山林的佛教？寺院的佛教？僧侶的佛教？經懺的佛教？呷菜的佛教？甚至是神道教嗎？反對「人間」兩個字，有什麼意義嗎？「人間」二字加上去，對佛教是增益、加分，更加肯定啊！你反對人間佛教的理由，究竟是什麼呢？

你們有聽到人家怎麼說人間佛教哪裡不對、哪裡不好的，可以提出來，我為你們解釋。比方有人說「人間佛教沒有神聖性」這一句話，我們就請問：為什麼人間佛教沒有神聖性呢？佛教加上「人間」兩個字，怎麼就沒有神聖性？人成即佛成，佛教不能離開人間啊，佛陀也是人，每一個人都有佛性，不就是神聖性嗎？人間佛教現在喊出「我是佛」，這不是神聖性嗎？甚至於人間佛教更愛佛教、復興佛教、信仰佛教，怎麼沒有神聖性呢？像這樣的問題，你們先把外在給予人間佛教的壓力、批評搞清楚。

當然，這一件事情不一定是外面的人所為，佛光山裡面有很多的徒眾，也不喜歡人間佛教，他認為人間佛教有什麼毛病、有什麼不好。你叫他說明，可能也說不出來，但他就是不要「人間」，只要「佛教」。你不要人間，那麼佛教在哪裡呢？

提問一：有人會問，這句話是根據哪一部經論？

大師：比方「我在眾中」。佛陀在經典裡說「眾」是什麼呢？是畜生嗎？是地獄嗎？眾是人，這不就是人間佛教嗎？以人為本的佛教，不就是人間佛教嗎？

提問二：講到人間佛教的修行，有沒有明確的方法，告訴大家怎麼修？

大師：人間佛教怎麼修行？你要念佛、你要參禪。我沒有說人間佛教不可以念佛，不可以參禪。人間佛教只有說，你在工作中也可以修行、生活中也可以修行、穿衣吃飯都可以修行。這不是人間佛教所創的，這是佛教的本義就有，行住坐臥都可以修行。你要自修也好，要共修也好，人間佛教沒有說反對。

提問三：傳統佛教認為誦經才有修行，誦經才有功德，停留在功德佛教的觀念。

大師：我們也不去批評。不過，假如我們問他：誦念有什麼功德呢？《金剛經》說，若人持誦此經，無我相、無人相、無眾生相、無壽者相，功德大得不得了。試問：你誦經有做到無人、無我嗎？問題就在這個地方。比如鸚鵡學禪，鸚鵡也念阿彌陀佛，所謂「口念彌陀心散亂，喊破喉嚨也徒然」，佛教是講心，心要和真理相應，心要和佛法相應。

經，代表真理，你了解這個真理嗎？應無所住，就能降伏其心；法尚應捨，何況非法呢？這個還不懂嗎？誦經當然有功德，但你要做到跟經文一樣，我們不反對誦經的功德，但是你要真正的誦經。

提問四：大乘佛教有所謂菩薩五十二階位，如果有人問人間佛教解脫位是什麼，我們要如何回答？

大師：這你可以看他什麼根機，傳統的說法就是五十二階位，從十信初發心，一直到等覺、妙覺，這就是人間佛教。我們沒有排斥傳統的佛教，人間佛教是把傳統和現代結合，假如你要是真懂人間佛教，最後的等覺、妙覺、菩提心完成，就是人間佛教。

人間佛教不是說只有十信而沒有十住、十行、十回向，人間佛教奉行三解脫道，第一個慈悲，以慈悲為本；第二個般若，以智慧、方便為門；第三個菩提心。慈悲、智慧、菩提心「三解脫門」是人間佛教，乃至戒定慧「三學」也是人間佛教。

舊有的戒條可以說不適合現代了，但我們現代並沒有廢止它，我們也學習百丈禪師不去碰那一塊，只是增加新戒條、增加清規、增加規矩。人間佛教現在要做《人間佛教實用寶典》，就是訂定新規矩，不去碰觸舊有的戒條，甚至沙彌戒、八敬法、比丘、比丘尼多少戒條，我們都不去談。實際上為什麼不去談，說穿了，今天有哪一個大和尚、哪一個仁波切、哪一個活佛能持守舊有的戒律？他可能連沙彌十戒都做不到，還有什麼資格談佛教呢？這怎麼說？

例如：在今天，沙彌十戒裡的「不捉持金銀寶物戒」，你做得到嗎？男女不能接觸，可能嗎？現在到美國、歐洲講經弘法，搭乘飛機，可能旁邊坐的就是一位女士；再說，空中小姐送飯來給你吃，你不吃嗎？去住飯店，鋪的是高廣大床，難道就不睡覺嗎？甚至「不故往歌舞觀聽」，實際上，許多天人都是飛天供佛，西方極樂世界不也是以妙華供養十方諸佛，每天不都在那裡飛行嗎？

不過，我們也不去講這些，就效法百丈禪師制定叢林清規，代替舊有的戒律。我認為，只要不違背佛法，可以依地理、風俗、習慣、氣候等種種原因，做一些調整改變。戒是佛法，不必從字面上去計較，佛法講究唯心。對於人間佛教，我也不是說刻意要去信仰人間佛教，也沒有想說要弘揚人間佛教，只是自覺現在大概的情況就是要這樣，好像是理所當然。不過我做了，就會全始全終。

徒眾：人間佛教是實踐，是做的。

大師：什麼是「人間佛教」？跟傳統有些不一樣，要增加一些更適應這個時代的戒、定、慧。我們現在要編的《人間佛教實用寶典》就是要朝這個方向。

提問五：我們在佛光山學習，要以出世的思想，做入世的事業，但是外面的人有所掛礙，會不會到最後流俗了、世俗化了？

大師：什麼叫做「世俗化」？把人間佛教看成世俗化的人，他就沒有資格懂人間佛教。世俗有什麼不好呢？生活在世間上，我們不就是俗人嗎？這也不是壞。就等於過去有人說：「尼姑來了、尼姑來了！」「和尚來了、和尚來了！」語帶嘲笑。那是因為「尼姑」、「和尚」這個名稱你不珍惜，就被叫得不像樣了。　

如果你們對根本問題沒有肯定，那麼再長出來的枝葉，你也會懷疑。現在希望我們從根本來做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