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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074 如何與佛菩薩來往

水陸法會

時間:二○○八年十一月廿五日

地點:佛光山如來殿大會堂

各位功德主、各位護法信徒,大家午安,大家好!(大眾鼓掌)

坐在台上好?坐在台下好?(大眾鼓掌:都好。)坐在前面,坐在台上,不可以打瞌睡,坐在後面比較方便一點。大家辛苦了。

我今天要和各位講的話有兩個部分。第一部分講法會,第二部分講佛光山,可能有些人不知道的事情。

一、談法會

首先談法會。我們做佛教的信徒,如何和佛菩薩來往?人和人之間,可以打一通電話、寫一封信、請人帶口信,或者我去看他,他來看我,這是人我的往來。但我們和佛菩薩怎麼樣往來呢?往來的方法,比方做法會,法會猶如開會,邀請有關係的、有緣的、有需要的人,一起來開會。

在佛教裡面有諸多法會,較有名氣、隆重一點的,如當初在印度的靈山勝會,百萬人天與會。我多次到印度靈鷲山,想到佛陀當初百萬人天的盛會,總是感慨不已。所謂「佛在世時我沉淪,佛滅度後我出生;懺悔此身多業障,不見如來金色身」,雖然如此,猶能想像當初的盛況,我心中有佛,也還是好的。除了靈山勝會,大家讀《金剛經》、《阿彌陀經》:「如是我聞,一時佛在舍衛國祇樹給孤獨園」,祇園勝會也有多少比丘、比丘尼、男居士、女居士,甚至護法龍天到場聽法。此外,有鹿母講堂、有竹林精舍,乃至宣說《般若經》時的四處十六會。由此可見佛世時代有多少的集會。

佛教東傳到中國,「正法時期」已經過去,佛法進入「像法時期」,去佛比較遙遠了,但自古以來的祖師大德們,為我們訂了很多儀軌、章程,讓我們可以與佛相會,也就是法會,以法聚會。

目前一些道場也有聚會,但法會比較少,只能稱為「齋會」,就是吃飯。大家會說:「今天某家辦的素齋辦得好,我們去參加。」如此,其名義叫「法會」,實際叫「齋會」。

之於個人,基於佛法的意義,我認為每次集會應該都要講說。為什麼?我們是以法來集會的。法,是佛說的,法,是我們奉行的,我們應該以法來互相交流。

(一) 大法會的緣起

中國有名的梁皇法會、水懺法會、水陸法會,這三個法會都有發源的地方。比方說,今年四川大地震,我們佛光會去救災救濟。我有福氣代表大家到四川的「三昧禪林」,即當初悟達國師見迦諾迦尊者,用那邊池塘的水,洗好人面瘡的地方。我在那裡受到他們很好的接待,用過一頓午餐,甚至四川的領導還要我到那邊弘法。我想這是因為我們常拜水懺,來到此地,自然就有感受。好多信徒去了,帶了好多一瓶瓶的慈悲三昧水回來,甚至有人一桶一桶地帶回來。其實,你有信仰,法水自然流到你的心中,並不在那一瓶瓶、一罐罐。

到慈悲三昧水禪林的大路不好走,尤其是山區,地震以後,我建議他們先把路修好。他們當時承諾要走成都,有一條高速公路,能走到慈悲三昧水禪林,他們認為和佛法僧三寶交流,還是要有交通管道。

第二、我到過《梁皇寶懺》的發源地:在南京玄武湖的邊上,與中山陵靠近。當初南朝金陵四百八十寺的時候,有一個同泰寺,梁武帝在那裡四次捨身出家,字號「佛奴」,這其實不好聽,最好稱「義工」。曾經,他讓大臣們用錢再把他贖回去做皇帝。梁武帝出家的這個地方,有位寶誌公禪師,即梁武帝的老師,為他與皇后寫成《梁皇寶懺》,梁武帝是皇帝,﹁梁皇懺﹂就是梁武帝當時拜的懺法,現在流行於中國民間,因為很長,共十卷,會花好幾天時間來拜,﹁梁皇懺﹂在佛門裡面比較隆重。

寶誌公禪師是有神通的禪師,但世間的生老病死、苦空無常,是自然的法則,無論貧富貴賤,不管是誰,都必經生老病死的階段。寶誌公禪師後來埋葬的地方,也就是現在的靈谷寺。但是後來朱洪武做皇帝,過世了要埋葬,看中了埋葬寶誌公禪師的這個地方,認為此地有地理,但寶誌公禪師已經先在這裡居住了,怎麼辦?請他讓開,讓到哪裡?讓到紫金山中山陵的地方。

後來孫中山先生去世,大家看地理,又看中紫金山,但紫金山有寶誌公,怎麼辦?就請他再搬讓給孫中山先生。於是寶誌公禪師就搬到了雞鳴寺,也就是過去梁武帝做梁皇法會、出家的地方。寶誌公現在所在的雞鳴寺,即古代的同泰寺,我也曾去憑弔過。

第三、水陸法會:所謂「江蘇鎮江金山御製水陸法會」,過去金山寺水陸法會都是由皇家舉行。我在童年、少年時,曾在那裡參學過,現在由於我回到揚州故鄉都會經過鎮江,偶爾也會進去參訪。我心裡就想,真幸福!佛教中多少人與諸佛菩薩往來的交通管道—法會,我都有參與過。

我童年、少年時在南京棲霞山念書,棲霞山和其他寺院有一個特殊不同的地方,除了山上的一千尊石刻—「千佛岩」,更有「春有牛首,秋有棲霞」的美名。它的大雄寶殿,除三寶佛外,有其他寺廟都沒有的二十四諸天,也就是供佛齋天中的諸天,非常大。我慚愧,現在每次回到棲霞山,都是人前人後,來不及向這許多諸天、聖賢,慢慢瞻仰、觀察一番,反而都是看人:「你好!你好!你好……」對諸佛菩薩很慚愧。

(二) 我與觀音菩薩的來往

人和諸佛菩薩聖賢的來往,除了法會以外,我個人是怎麼來往的?我平常不太願意說這些話,因為修行,是一種個人的密行,所謂「公修公德,婆修婆德」,各人但看自己如何,但現在我告訴你們一點心得。

我在十五歲的時候受戒,要燒戒疤。我的師父是寺院的住持,他特地請了一個老和尚替我燒戒疤。那個老和尚替我燒戒疤,用的是燃燒過的香珠,熟的,不是生的,一個一個地就用棗子泥黏在頭上,一共十二個,然後再把香珠用油點燃,就這樣,三排的香珠同時燃燒,「咻……」很快地就往下燃。

我知道出家了,必定要經過這一關,所以心裡就想:「將此身心奉塵剎,是則名為報佛恩。」就把身心奉獻供養了!就在香灰快要燃到頭蓋骨時,老和尚忽然用力一吹:「呼……」你們各位想,當火快要熄滅,「呼……」它必定是又再膨脹了。雖然很痛,但是我也安慰自己:痛都是一樣的,小痛大痛都是痛。

痛是忍耐過去了,但嚴重的問題是,十二個戒疤就這樣燒成了一個,相連了起來,擴充開來,頭蓋骨也就凹下去。那時候我十五歲,我記得一直到二十三歲來台灣都還沒有復原,二十六歲以後,感謝諸佛菩薩,大概念在我要弘法利生,慢慢地我的頭蓋骨才又長起來了。(大眾鼓掌)

我本來就不是很聰明的一個小孩,頭蓋骨凹下去了以後,這一下連記憶力也沒有了,念書,不管再怎麼用功,就是不會背,如果不會背,第二天是要被打的。為此,比方「子曰:『學而時習之,不亦說乎?』」我就一直念:「子曰:『學而時習之。』子曰:『學而時習之』……」念了大概至少一、二百次,好像可以記了,再背:「不亦說乎,不亦說乎……」也是一、二百次。

原以為這樣就記得了,糟糕!前面的「子曰:『學而時習之。』」才念完,就記不得下一句,只能每天給老師打手心、罰跪。我很苦惱,晚上都不敢睡覺,那時候沒有電燈,就躲到被單裡,用香照明背誦,但是念念念……還是記不得。所以我想,這一生是沒有希望了。

我常常被打,打得習慣了,也覺得不要緊,心想:「要打就給你打。」記得有一次老師在打手心的時候說:「你好笨啊!你要拜觀音菩薩求智慧啊!」真好!拜觀音菩薩可以求智慧!我有希望了!再打,也不覺得痛,也不難過,心裡只想:「我有希望了,拜觀音菩薩可以有智慧!」便毫不猶疑地要來拜觀音菩薩。

但那時候誰准你拜觀音菩薩?在大叢林寺院裡,沒有個人自由,尤其我還是一個學生,平時到佛殿不是那麼容易的。不過有一個小佛堂,是我們佛學院的,我就半夜起來,偷偷地一個人在那裡拜觀世音菩薩。

我過去因為知道多少靈感的故事,就萌生:「悉發菩提心,蓮花遍地生,弟子心朦朧,禮拜觀世音。求聰明,拜智慧,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廣大靈感觀世音菩薩。」每念一遍,就拜一拜,拜到最後,拜下去的時候,都覺得心靈昇華,和觀世音菩薩接心了。就這樣天天半夜起來拜,一次大概一、兩個鐘點。

大概拜了三、四個月左右,有什麼感應?人家說:觀音菩薩灑甘露水、觀音菩薩摩頂授記,觀音菩薩如何、如何,但我統統都沒有。

(三) 小沙彌的感應

南亭法師曾講過一段事情給我聽:

他們家鄉,有個小沙彌,由於晚上沒有電視、沒有娛樂,連燈都沒有,大部分的時間師父都叫他拜佛。我們拜佛,是拜一個鐘點、兩個鐘點,但那時候不是,是拜一支香,一支香燒完,大概也要一個多鐘點。

不過師父跟這個沙彌說,你拜觀世音,要拜到菩薩跟你搖手。我想這個怎麼可能?菩薩怎麼會搖手呢?原來師父在菩薩的手指上用繩子扣著,當沙彌在外面念:南無觀世音菩薩,拜得差不多,他在裡面拉一拉,沙彌:「喔,菩薩搖手啦,再見。」天天拜、天天拜,拜到有一天,師父忘記拉繩子,睡著了,一覺醒來,糟糕!沙彌在外面拜菩薩,一定拜得很辛苦,起來一看,嗯?不見了。

第二天,就問沙彌:「昨天菩薩沒有搖手,你怎麼可以不拜?」沙彌:「師父,菩薩有搖手。」師父心裡想:「胡說,我沒有拉繩子,菩薩怎麼會搖手?」但這不好說,只回道:「好。」

這一天晚上,他不拉手指。沒多久沙彌就不唱了,師父:「怎麼不拜啊?」「師父慈悲,菩薩搖手了。」「我沒睡覺,也沒有拉手,菩薩怎麼會搖手?」不過一想,大概是真的,或許人有誠心,菩薩有感應,便道:「沙彌,明天拜菩薩,菩薩搖手,你還是照拜。」「搖手為什麼還要拜呢?」「你跟菩薩要聰明、要智慧,你要等到菩薩給你聰明、智慧,才可以離開啊。」「喔,好。」果然沙彌拜到菩薩搖手,還是繼續拜著,菩薩這時說話了:「沙彌,我已經搖手,不用拜了。」沙彌說:「菩薩慈悲,你要給我聰明、給我智慧。」這時候菩薩從寶座上走下來,走到沙彌面前,摸他的頭頂說:「你會聰明,你會有智慧的。」

這個沙彌,南亭法師有親自見過他,聰明得不得了。聰明到什麼程度?這個沙彌後來慢慢長大了,一次到一個大家族中做佛事,要讀文疏,裡頭至少一、二百個名字,有人故意跟他開玩笑,把文疏藏起來,到讀文疏的時候,找不到文疏,如果是經文的話,或許能調換一下,但文疏的名字要到哪裡去找?沒想到,他統統一個都不漏,照背,為什麼?過目不忘。這就是感應。

南亭法師跟我提起時,就慨嘆說:「唉!可惜那個時候沒有佛教學院,不懂得弘法,也不懂得利生,更不懂得什麼精進修行。這個聰明絕頂的小沙彌長大後就流於經懺了。」

鼓,「噗咚」,有感就應;鐘,「哐噹」有敲就響。大家可能會想,這裡也感應,那裡也感應,菩薩這麼辛苦,一下東方,一下西方,會忙不過來啊!不要掛念,「菩薩清涼月,常遊畢竟空」,月亮在空中,照到有水的地方,大海也好,長江也好,河水、河流,乃至一盤水,「眾生心垢淨,菩提月現前」,只要水乾淨,菩薩就會在我的心水裡面現前了,這就是感應。

我自己拜觀音菩薩,菩薩沒有給我灑甘露水,也沒有摩頂,但三、四個月後,我開始覺得讀書一點都不困難,雖然沒有到過目不忘,但大部分只需要看一下,我不單正文會背誦,連小字註解我都會背,使得後來同學們都氣我:「你會念書,老是調皮,我們要念書了,不要跟我們玩。」我說:「讀書有那麼辛苦嗎?」我從一個完全不會記憶的、不會念書的少年,就這麼一下子突然會念書,在讀佛學院差不多九年、十年的時間,我有五年全部都是第一名。(大眾鼓掌)就是有了記憶力。

尤其我在台灣弘法,過去早一點,大概四、五十年前跟我相處的人,雖然沒有再見過面,但我都記得他的名字,也沒有特意。就像有一次,我站在選佛場旁邊的斜坡上,往大雄寶殿後面走上去,有四、五個中老年的女士,我一看,好像有一個人似乎幾十年前見過,叫做什麼名字,但怕喊錯了,怎麼辦呢?於是我就不很在意地說:「翁覺華啊!」我看到一個人大驚,他說:「師父!你怎麼記得我啊?」

我想是沒看錯了,已經四十年不見,他過去是個小姑娘,現在過了四十年,都六十歲了,我說:「翁覺華啊!」他很感動。我說:「我看到你的神情,跟我當初的記憶都一樣。」後來就談一些人事物,跟他們寒暄一番。過一回,他到旁邊,要給我一張支票:「師父!我這個供養你。」那個時候佛光山開山不久,他上面寫了六十萬塊錢,哎喲!叫一個名字叫出六十萬來!(大眾鼓掌)所以我覺得念佛,念阿彌陀佛,記名字也是很重要的。

我們出家人有好多事情是想像不到的。回憶起五十年前我到宜蘭,落後,沒有人信佛教,小廟破爛,連拜佛都沒有拜墊,甚至連廁所都沒有,一般人當然住不下去,但我那時候才初到台灣,我住不下去的話,我要到哪裡去?我沒有地方去了。「既來之,則安之」,我就住在這裡好了。

想到我過去在棲霞山,在高高的山峰上,有尊石頭的佛像,想也奇怪,那麼重的石頭,那時候又沒有起重機,是如何跑到頂端去的?我問人家,他們也不知道。有一次,我聽到一個信徒問知客師:「那個佛叫什麼佛?」「他叫『飛來佛』,飛來的。」我也想應該是飛來的,不然他怎麼跑到上面去?那個信徒應該是讀書人,說道:「既然飛來,為什麼不飛走?」

問得好,他飛來為什麼不飛走?知客師很相當,回答說:「既來之,則安之啊!」(大眾鼓掌)

你們大家,既來之,有安之嗎?(大眾鼓掌)不要嫌飯不好吃,不要嫌睡覺的床鋪不好,不要嫌招待不夠。要想:「我為法來,不是為床座飲食而來」,你心裡就會平安。不要跟人家比較,「哎喲!他睡床,我是睡地鋪;他睡大樓,我就睡小房間……」不用比較,只要我心中清淨,到處都是我的淨土。

我在宜蘭雷音寺時,那裡還只是龍華派的小佛堂。當時宜蘭沒有出家人,但宜蘭人對我的幫助很大。因為有時候我要去寄信、寄稿子,要坐火車到台北,都必須經過一段中山路。只要我走那條路,街道兩邊的的店家、買東西的客人,都會跑到路上來看,「奇怪!一個外省的和尚,那麼年輕,怎麼出家了?好可憐……」我想他們心裡是這樣想。

不過,我想到,這許多人都在看我,規矩不規矩、威儀不威儀,我要表現給他們看!(大眾鼓掌)所以他們都是我的老師,由於他們的監督與要求,我自許要做一個像樣的出家人。也因此,我現在雖然已經八十幾歲了,但沒有彎腰駝背(大眾鼓掌),總之是站有站的樣子,走有走的樣子,睡有睡的樣子,坐有坐的樣子,大家教訓我、要求我,我只得要做好。現在,我看你們大家,也不是信徒,都是我的老師,都是我的老闆,都是我的頭家。(大眾鼓掌)

(四) 我與阿彌陀佛的來往

我到宜蘭來,幹什麼?我做一個法師,不能光是說法,也要修行,所以就開始念佛。當時念佛會,每個星期三、六舉行,我在宜蘭的十六年,幾乎沒有停過。每年的打佛七是在過年期間,那時候整個台灣大肆慶祝聖誕節,我就舉辦打佛七,也是差不多在那時候,農曆十一月十七日。念佛七天下來,念得也是人山人海,大家念得很熱,念得很興奮,比跳舞、吃火雞來得更好。

對於念佛,我自己有心得。在我生命的歷史長河中,除了在叢林裡必須做的早課、晚課外,我念佛、打佛七,算一算,在大陸和台灣,我一年一年地打佛七,從宜蘭到台北、高雄、虎尾、龍岩各個地方,應該不只二百次佛七,一次佛七要七天,二百次就要一千多個歲月。一千多個歲月,有人想:應該要去念書,應該要去看經,我卻在那裡「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、阿彌陀佛……」浪費時間,怎麼老是念一句「阿彌陀佛」?要知道,這句阿彌陀佛不容易念!

有人說:「你們老是念『阿彌陀佛』,阿彌陀佛會討厭啊,『這麼煩!』好像我們小孩子叫:『媽媽。』媽媽說:『做什麼?』『媽媽!』『做什麼啊?』『媽媽!』媽媽可能就一個耳光打下來,說:『老是叫,叫什麼啊!』」事實上,阿彌陀佛愛護眾生,不同於媽媽,他有願力,因此你要念到心與佛一樣,所謂「唯心淨土」、「自性彌陀」,要把心中的佛念出來。

關於念佛的方法,由於我當時念得久,又因為年紀輕,也讀過一些書,自己就在經典中找到很多古德念佛的方法,再創造自己的方法。我的方法是什麼?

我告訴信徒們,可以「悲悲哀哀的念」,悲苦的念,就像有時候我們受苦了,會叫媽媽:「我受苦了……媽媽啊……媽媽啊……我的媽媽啊!」你就用這個悲哀的聲音:「阿彌陀佛……」這需要感情,用感情念,佛比較容易跟我們的心靠近。

或許你會說:「我悲哀不起來,我很樂觀,我也不苦,人家沒有打我、沒有罵我,我怎麼苦呢?」沒關係,你可以「歡歡喜喜的念」。什麼叫歡歡喜喜的念?就是念:「阿彌陀佛……」念到像跳舞一樣,像唱歌一樣,歡喜踴躍。我曾經研究中國古代的念佛,確實有佛舞,邊念佛邊跳舞。現在韓國也有,不過這樣念佛也是要有感情的。

我記得在這麼一個佛堂裡,很多人一起念:「阿彌陀佛……」念到音聲一致,念到佛號聲有如潮汐,此起彼落,彼起此落,念到「一心」念佛。

有的人說:「我不悲哀,也不歡喜。」沒關係,可以「空空虛虛的念」。什麼叫空空虛虛的念?念佛,念到天也空,地也空,你也空,我也空,念到手沒有了,身體也沒有了,眼睛鼻子好像都沒有了,這個時候似乎只有一個「阿彌陀佛……」悠悠揚揚,那個時候阿彌陀佛會出現。這是我的感覺。

空空虛虛的念以外,還有一個「實實在在的念」,有的人空不起來,可以實實在在的念「阿彌陀佛……」我常常坐火車、坐汽車,路上的電線桿都是我的念珠,「阿彌陀佛……」沒有電線桿的話,有田地,我就每一塊田念:「阿彌陀佛……」我要把大地山河都念成阿彌陀佛。

即使沒有田地,有人,我就一個一個人地念:「阿彌陀佛……」人人都是阿彌陀佛。我能把世界所有的樹木花草、山河大地都念成阿彌陀佛,我怎麼不是阿彌陀佛呢?(大眾鼓掌)

所以,我也不必什麼實相念佛,什麼觀想念佛,我的方法很簡單,你要歡喜,你要悲哀,你要苦,你要憂,都可以念佛!我就真的念出一點小小的門道。

有一年打佛七,我早上起來刷牙,牙齒、牙刷都會念佛,「阿彌陀佛……」好像吹口琴般,聽到「阿彌陀佛……」的聲音;我睡覺了,按理說,平常是聽不到大門外有人講話的,因為隔了一段相當的路程,但我卻聽到「阿彌陀佛……」,我是睡著嗎?是睡著;我走路,好像沒有踩在地上,而是在虛空中,輕飄飄的;我吃飯,也是「阿彌陀佛……」佛似乎跑到肚子裡面去了,每一粒米都變阿彌陀佛。七天過得很快,一下子就過去了,覺得沒有時間了。

(五) 我是佛

修持修行,我沒有什麼修行,甚至我人間佛教理念,就是從很簡單的生活裡面對自我的要求:我怎麼吃飯、怎麼跟人相處、怎麼待人……慢慢地建立了一個我身心裡面的佛的世界。

我在台灣常常講:「我是佛。」我也叫大家講:「我是佛。」但都沒有流行。反而在中國大陸,大家流行說:「我是佛。」你肯承認你是佛,人生就會不一樣了。佛門的修行感應是不可思議的,「公修公德,婆修婆德」,「一分耕耘,一分收穫」,十分耕耘,十分收穫,《普門品》也告訴我們,念佛的修行功德,功不唐捐,這個功勞一點不會虛假的。

大家現在做的水陸法會,我告訴你們大家,功不唐捐,必定有因果,有因緣果報的。這是第一。

2B二、談佛光山

你們上山來,佛光山究竟做了什麼?做些什麼?在做什麼?

(一) 做個地球人

像我一個外省人到台灣來,雖然經過六十年的歲月,但在台灣除了你們信徒以外,台灣幾千萬人不肯認定我。我到台灣來六十年,比陳水扁更早到台灣(大眾鼓掌),但陳水扁說他是台灣人,我是外省人。你說我是外省人嗎?

我回到我出生的故鄉─揚州,揚州的父老兄弟也不認識我,看一看就說:「台灣來的和尚。」說我是台灣來的。

事實上,我平常到各地弘法、講經,要坐飛機,有人問:「你到哪裡去?」我都是說:「我回台灣。」

(有信徒掀杯蓋,請師父喝茶。)

別動,我沒有這個規矩,你坐下來。我六十年,沒有講話吃過茶(大眾鼓掌),只有現在老了,實在歲月不饒人,不得已喉嚨沒有辦法,我才會破格,我很重視我的威儀(大眾鼓掌),你坐在那裡不可以動,也不可以講話的,有一點動作,都是不當的,我自己也是這樣。禪,要定。

「你到哪裡去?」「我回台灣。」有時候要到大陸,「你到哪裡去?」「我回大陸。」有時候要到美國,像現在要傳戒,「你最近要到哪裡?」「我要回美國。」我統統都是「回」,我回到娑婆世界,我在這個世界,就是地球人,我到這個世界弘法,就是我的家,地球就是我的家。(大眾鼓掌)

因此,我沒有分「你是哪裡來?我是哪裡來?」我們都是地球人。如果你硬要分小一點,又不肯承認自己是中國人,別人問:「你哪裡來?」「台灣來。」台灣太小了,我不能因為自己住在那裡,就等於那裡人。

難不成你到廚房裡煮飯,人家問你:「哪裡來?」「廚房人。」你上廁所,人家問你:「哪裡來?」「廁所人。」這不能的。所謂「水往低處流,人往高處爬」,人要大,好比太陽、月亮、虛空,光照天下!為什麼人要把自己縮小呢?至少,我做個地球人,做個中國人。

現在,地不分中外,人不分男女老少。我在年輕的時候,和老年人可以打成一片,佛教裡過去有很多老和尚都很喜歡我,當然我有我的相處之道。我也有研究,現在我老了,年輕人也喜歡我,你們有聽說佛光山哪一個徒眾、哪一個年輕人不喜歡我這個老和尚,不喜歡師父嗎?(大眾鼓掌)沒有。

甚至包括你們在家的信徒,你們有遺棄我這個出家人嗎?不會。因此,我覺得觀音菩薩真好,三十三現身,你是什麼樣子,我就什麼樣。所以佛光山開山以來幾十年,工程師來,我跟他講工程師的法;音樂家來,我跟他講音樂家的法;文學家來,我跟他講文學家的法;我跟軍人講軍人怎麼當兵……我都要懂一點。

人,應該參與群眾。是女性,要有大丈夫的氣概;是男人,也要有女性的柔和。天地之間講究的平衡,佛法講究的中道。這許多理論我們都不去談。

(二) 淨土在人間

談現在的佛光山在做什麼?你們都知道,佛光山在全世界建了很多的寺廟,二、三百個別分院,這沒什麼了不起;我們建了多少學校?佛光大學、南華大學,從台北的智光商工、普門高中初中、均頭國中小、均一國中小,多少幼稚園,多少中華學校,這也不要緊,都不是我做的,是大家做的。

教育,我在想,佛教就是一個教育,要用教育來改變人生,改變我們的氣質,用教育幫助國家社會來建設。各位大家不是說人間佛教嗎?人間佛教,就是要為人間提出貢獻。所以前幾天在宜蘭佛光大學,開我們佛光山的功德主會,我說:「我們為人間留下大學,我們為自己留下智慧,我們為子孫留下功德,我們為社會大眾留下歡喜。」過去的中國人,都說要留一點給子孫,但光給子孫不夠,要普遍法界,天下誰不是我們的子孫?不是我們的親朋好友?等於天下的父母,只有我的父母才是父母嗎?佛經云:「年長者,皆是我的父母,年幼者,皆是我的子女。」你要有這種氣概,就會發現人生是很有意義的。

現在你們各位慢慢會體會到,做佛光山的信徒,必定有好處。我們也不一定要阿彌陀佛將來褒賞我們:「你過去對佛光山、對佛教這麼護持,好,我帶你到西方極樂世界吧!」不必,至少現在我要讓你們大家都能往生淨土,往生佛光山(大眾鼓掌)。

佛光山就是一個人間佛教的道場,只要你需要,在這裡,喜喪婚慶、生老病死、四眾共有,當然做得不夠圓滿,但這個理念沒有錯:你到這個佛光山來,裡面有比丘、比丘尼,比丘在大佛的那一邊山;從不二門到如來殿這裡,是信徒出入的地方;過一道橋到那邊,是女眾居住的地方;再過去,就是學校、養老院、育幼院,另外還有萬壽園。

說到萬壽園,我在建萬壽園的時候,記得有好多年輕人,不曉得是跟我開玩笑還是認真的,我也不管,不過他真的說:「師父,你這個墳墓建得這麼好,我倒想搬進去了。」很好,這就是不必怕。我們沒有陰森,到處都光明,到處都是和樂,都是安穩之處。我想,淨土在人間,淨土在我心裡,在我們的感受裡面。

(三) 遍撒佛法種子

此外,最近也常常有人問:「大師,你怎麼常常跑到大陸去?」我倒沒有覺得。大陸和台灣有分別嗎?你要我忘記十三億同文同種的大陸同胞,不給他們佛法嗎?我如果連這麼一點使命感都沒有,我愧對大家稱我一句「星雲大師」(大眾鼓掌)。我要把佛法的種子、菩提種子,遍撒大陸河山。現在中國崛起,佛教也要一起崛起。我也不去講這許多道理。

各位信徒們,是你們給予的力量。在揚州,我沒有什麼鄉土觀念,不過人人都說「你的揚州市」、「你的故鄉」、「鑑真大師是唐朝第一個國際弘法的了不起人物,你就回來建一座圖書館吧」,現在圖書館建得好漂亮,仿唐式的。揚州市政府在市中心,他們給了我一百三十畝土地,讓我建鑑真圖書館。

現在每個月舉辦的揚州文化講座,每個月兩次,每次都有一千多人聽講,場地大概比這裡稍微小一點,有好多人。

(四) 大陸弘法現況

1.蘇州嘉應會舘

我們現在在蘇州,有一個嘉應會舘,是一個美術館,裡面展覽佛教文物,我們也不收門票。這裡是過去廣東人的一個會館,文化古蹟,現在給我們做美術館。這裡還有一個滴水坊,為人服務,可以吃碗麵,吃碗炒飯,十塊錢,要收費。為什麼?因為長期運作,不收錢也不好經營。不過滴水坊每天高朋滿座,大家都說這個地點很好,都很給予我們認可。

2.上海大覺文化公司

在上海,我們有大覺文化公司。現在中國大陸出版我的書,已經有好幾十種。我剛才來之前,看《亞洲週刊》上面的十大好書排行榜,十本裡面有我的四本。你說我現在怎麼能不到大陸去呢?我在大陸可是很紅的!但我志在弘揚佛法,雖然稿費、稿酬都很豐厚,出版社也很高興要給,但我沒有要錢,我都請他們再印小叢書,結緣送人。

現在基督教在大陸推廣得很有成就,為什麼?他們比我們方便。第一,基督教的傳播不需要寺廟;第二,不需要聖像;第三,沒有一定的穿著,沒這種記號,可以到處做家庭聚會,走到哪裡都可以傳播基督教。

我覺得現在不一定只有台商到大陸,台灣佛教到大陸去,是很需要的。如果你們有人願意,說:「我要到大陸去弘法。」幫忙弘揚佛法,可以找我,我願意搭橋,促進兩岸和諧!(大眾鼓掌)常言「不要兵戎相見」,更別說飛彈、航空母艦,同是中國人,為什麼要打起來?戰爭是很殘忍的。

我自己出生在蔣介石北伐時期,我母親後來告訴我,我出生的時候,外面還在殺人。十歲的那一年,中日戰爭、盧溝橋事變發生,經過了八年對日抗戰後,國共內戰又起來了,槍林彈雨。這就是我青少年的歲月。

3.佛光祖庭宜興大覺寺

除了剛才講的許多建設以外,我現在在江蘇宜興建設、恢復祖庭,那是我出家的地方,我曾經在那裡做過小學校長,目前第一期工程已經完成。這可能是中國以外的人,現在能在中國建寺廟唯一很好的範例。當然我很希望能再多一點,能趕緊把台灣的佛教,不要光是經濟上到大陸去,也要讓佛法到大陸去,要以文化作交流,不要炮彈,不要航空母艦,不要打仗,應該讓人民幸福安樂。

我覺得這個世間上,現在最寶貴的是「自由民主」,但大家自由民主得不快樂,還是很鬥爭、很煩惱。因此,比自由民主更重要的,是和平、幸福、快樂,這才是我們人民需要的。(大眾鼓掌)

佛教提倡和平,平等。「第二屆世界佛教論壇」,明年(二○○九)三月二十八日在江蘇無錫開幕,四月一日要到台灣台北巨蛋閉幕,由我們承辦,不過我是想,海峽兩岸過去吵吵鬧鬧,不很和諧,我能夠在台灣做閉幕典禮嗎?因此我就跟兩岸領導人提出:第一,雙方要平等,沒有誰大誰小,沒有誰富誰窮;既然說是兄弟,就要平等,既為中國人,就應該要平等。後來獲得北京的領導人,獲得我們台灣的馬英九先生、蕭萬長先生、吳伯雄先生等人接受。

現在我們已為兩岸的交流開一個範例,可以平等地共同舉行會議了。(大眾鼓掌)國父孫中山先生曾說:「我希望全世界以平等待我之民族。」但是平等不容易,這個世間都是講強弱,我大你小、我強你弱。現在我們能夠站在平等的立場交流,大家都一樣,在平等之下,一切話就都好談了。

你們各位到宜興,宜興這個地方,到南京一小時,到無錫兩個小時,到上海三小時,到杭州一小時半,可以說是交通很重要的一個地方,尤其是世界唯一的紫砂出在宜興,紫砂茶壺很有名;還有竹海,有一部電影叫「臥虎藏龍」,也曾在宜興竹海拍攝;甚至宜興出過的狀元、進士、大學校長,在紀念館裡就有好幾百人。可以說宜興是一個人文薈萃、山明水秀的地方。

最近承蒙當地領導,要為一個才剛建起來的、很大的一個湖取名,原本他們要取「星雲湖」,我說:「不行,我現在不用自己的名字。」(大眾鼓掌)但他很誠意,我後來妥協,就說:「那就叫『雲湖』!」取「星雲」中的一個字。稱「雲湖」,等於西湖、太湖,也滿有意思的。

我們的祖庭大覺寺,就跟雲湖連在一起,山明水秀,非常美好。快的話,預計明年底就會完成,因為大陸的工程好快;慢的話,在後年也會完成。

那裡的大雄寶殿,比佛光山的大雄寶殿還要大一點,有風雨走廊,比這裡的長廊更長。大覺寺的廣場應該可以容納五萬至十萬人在那裡聚集,另外還有寶塔,還有摩崖石窟,還有觀音殿,大概跟佛光山差不多。

歡迎大家到大覺寺,你們多少年來跟隨我,也很辛苦。有一位信徒,屏東人,是一個工務局的工程師,他在佛光山出入大概有二、三十年,他不拜我做師父,有人問他:「奇怪,你對佛光山這麼好,為什麼不皈依、不拜星雲大師做師父呢?」他說:「我不能拜他,太辛苦了,跟到他太辛苦了。」

其實我自己都不覺得辛苦,本來弘揚佛法就是要遍三千世界,所謂「佛光普照三千界」,不辛苦,歡喜就不辛苦。

各位大家,你們在佛光山,我不能說得道,但至少我問你們,你們有得到歡喜嗎?(大眾鼓掌:有)這就夠了,有歡喜就好。人生是為什麼?人生就為了要歡喜,不歡喜,苦苦惱惱的幹什麼?

所以我們要把歡喜的佛法布滿人間,讓大家有一個歡喜人生。祝福大家都能得到幸福,再見,謝謝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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