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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133 曹溪六祖惠能大師

惠能大師一生多災多難,曾三次被行刺,六次袈裟被偷,乃至圓寂後,肉身舍利也險為韓國金大悲買通張敬滿所盜。但由於惠能對佛法深具信心,加上自性真如的體證,開創純中國式的千古禪風,並以「不立文字,直指心地」發展其禪風特色,遂使達摩一脈相傳的禪法得以在中土開出燦爛的花朵。

惠能大師一生重要貢獻,首在提倡「人間佛教」的思想理念,重視生活中的修行和頓悟自性的般若。其《六祖法寶壇經》為中國質樸思想下所產生的聖典,此部經典不只流通佛門,深受佛教徒崇仰,甚至成為中國文化思想史上的空前鉅著。

幼年失怙 賣柴為生

惠能俗姓盧,祖籍范陽(河北)。父親盧行瑫,於高祖武德年間謫官嶺南新州(廣東),母親李氏則為虔誠的佛教徒。惠能生於唐貞觀十二年(六三八)二月初八日,降誕之際,毫光騰空,香氣芬馥,久久不散。不久,兩位僧人前來拜訪,並為其取名「惠能」,「惠」者,取意以法惠濟眾生,「能」者,取意能作佛事。

惠能三歲時,父親一病不起,從此家境艱辛,老母遺孤移居至南海,惠能遂以賣柴為生。一日,惠能送柴火至客店,偶聽店中客人安道誠居士正誦經至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,心有所感,於是上前請教。安道誠熱心回答:「這是禪門指定持誦的《金剛經》,蘄州黃梅縣東禪寺弘忍大師門下有一千多人,我曾到那裡參訪,聽受此經。大師常開示僧俗大眾,至心持誦《金剛經》,即自見性,直了成佛。」

安道誠見惠能謙恭上進,慧根過人,尤其渴望前往求法,便欣然贊助白銀十兩,作為惠能安頓母親的安家費及求法的路費。

曹溪因緣 頓悟自性

顯慶五年(六六○),惠能徵得母親同意後,前往湖南黃梅求法。途中行經韶州(廣東曲江),偶遇儒士劉志略,二人一見如故,遂結拜為兄弟。經劉志略引介,認識劉志略的姑媽無盡藏尼。惠能雖不識字,卻能為無盡藏尼解釋經義,因此深受當地村民一致推崇。惠能停留一段時日之後,遂啟程前往黃梅參禮五祖。

龍朔元年(六六一)正月初三,惠能抵達黃梅東山,至弘忍大師座前禮拜。弘忍與之酬對禪機後,暗暗訝異嶺南青年根機非凡,當下命他隨眾作務,培福修德。惠能退至後院磨坊,破柴踏碓八個多月後,一日,弘忍集合大眾,要求大眾根據自性作一偈頌,若能領悟佛法大意,則將傳授衣缽。眾弟子一致推崇神秀為代表,數日後,神秀將思索許久的偈頌書寫於南廊壁上:「身是菩提樹,心如明鏡台,時時勤拂拭,勿使惹塵埃。」次日,弘忍見到此偈,命大眾對偈焚香恭敬禮拜,依偈誦持,免墮惡道,有大利益。夜間三更時分,五祖喚神秀入法堂一番開示,謂:「此偈只到門外,尚未見自本性。」要求神秀再作一偈。

數日後,一童子經過磨坊,口中念誦著神秀所寫偈頌,惠能聽後,請童子引導他至偈頌前禮拜。江州別駕張日用適巧在場,惠能當下作了一偈,欲請張日用代為書寫。張日用質疑惠能既不識字,如何能作偈?惠能則告訴張日用:「下下人或有上上智,上上人或有沒意智。」於是張日用同意代為書寫,並請求惠能一旦成就佛道,莫忘前來度他。惠能偈曰:「菩提本無樹,明鏡亦非台。本來無一物,何處惹塵埃?」

此偈寫後,五祖門下弟子都覺一驚,無不嗟訝。五祖見大眾如此驚怪,恐怕有人傷害,於是用鞋子將偈頌擦掉,表示此偈亦未見性,大眾也就不以為意。

傳法印心 衣缽南下

次日,五祖弘忍走到磨坊,見惠能正奮力舂米,便問惠能米是否已經舂熟,惠能恭敬表示早已舂熟,只是尚欠篩檢。五祖聞言,用錫杖敲地三下,隨即離去。

惠能會意,當夜三更,入五祖丈室,弘忍以袈裟遮圍,為他講說《金剛經》。說到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時,惠能豁然開悟,剎那間碧空萬里,原來一切萬法不離自性。大徹大悟的惠能,情不自禁地說:「何期自性本自清淨!何期自性本不生滅!何期自性本自具足!何期自性本無動搖!何期自性能生萬法!」五祖欣慰之餘,隨即付予法門衣缽,授惠能為禪宗第六代祖師,並囑咐惠能善自護念,將來廣度眾生。由於衣缽傳承往往易起爭端,因此五祖咐囑惠能此後不必再傳衣缽,並指示其「逢懷則止,遇會則藏」。弘忍親送惠能至九江江邊,回東禪寺後,多日不曾上堂。待僧眾上前問候時,五祖始表明傳法衣缽業已南下。數百名門徒聞言訝異不平,甚難忍受衣缽授予惠能的事實,於是緊追而去。

惠能辭別五祖,南下至大庾嶺,經兩個月的長途跋涉,正感疲憊不堪,準備坐下休息時,卻見惠明隨後追來。惠能留下衣缽,閃身隱入草莽中。惠明一見衣缽,喜出望外,伸手欲取衣缽,卻動彈不得,於是朗聲說道:「仁者!我為法而來,非為衣缽而來。」惠能聞言,便請惠明屏息諸緣,勿生一念,問道:「不思善,不思惡的當下,何者為明上座本來面目?」惠明當下開悟。

由於五祖的叮嚀「逢懷則止,遇會則藏」,惠能隱入懷集縣與四會縣交接的一個獵人群裡,每日為獵人砍柴汲水,煮飯打掃,偶爾隨緣對他們講說佛法。獵人有時亦讓惠能守網,惠能時時將網打開一面,令動物自尋生路。飯時,則以野蔬寄煮肉鍋,以肉邊菜維生。如此,惠能於獵人群中隱居十五年。

東山法門 曹溪度眾

儀鳳元年(六七六),由於身負弘法重任,惠能自知不能長久隱藏,於是告別獵人群,前往廣州法性寺。住持印宗法師適巧宣講《涅槃經》,惠能遂參與聽講。

講經法會告一段落後,忽然吹起陣陣清風,使得幢幡噗噗作響。幢幡下幾位僧人往復爭論究竟是風動抑是幡動,惠能旁觀,脫口而出:「不是風動,也不是幡動,而是仁者心動啊!」正值印宗法師經過聽到,深感驚訝,於是延請惠能上坐,並問惠能是否為黃梅衣法?惠能不再隱瞞,坦然表明身分,並出示衣缽,隨後印宗召集大眾瞻仰禮拜衣法。其後印宗法師會集名德,為惠能剃髮,並以師禮奉侍惠能。同年於法性寺從智光律師受具足戒。

不久,惠能於法性寺開東山法門,說般若義。前來禮拜事師者愈來愈多,以至法性寺漸已不敷容納。儀鳳二年(六七七),惠能辭別印宗法師,回曹溪寶林寺重建道場。韶州韋刺史得知惠能回曹溪,隨即率官員入山,請惠能前往城中大梵寺為僧俗大眾說法。參加者有韋璩等官員三十餘人、儒宗學士三十餘人、僧尼道俗一千多人。

惠能在曹溪弘化三十七年,以禪宗頓悟法門教學,立「無念為宗,無相為體,無住為本」,為僧俗大眾授無相心地戒,更為韋刺史等人解惑釋疑,說明:「若悟無生頓法,見西方只在剎那。」惠能並作〈無相頌〉指導在家人修行:「心平何勞持戒?行直何用修禪?恩則孝養父母,義則上下相憐,讓則尊卑和睦,忍則眾惡無喧。……菩提只向心覓,何勞向外求玄?聽說依此修行,天堂只在目前。」此外,惠能更強調佛法的人間性,所謂:「佛法在世間,不離世間覺,離世求菩提,恰如覓兔角。」惠能向門人說法開示的內容皆由弟子法海記錄、整理,撰集成《六祖大師法寶壇經》行世。

寶林寺修建完成後,曹溪盛況如日中天,因此惠能又號「曹溪大師」。

無分頓漸 根機有別

惠能於南方曹溪寶林寺弘揚「直指人心,見性成佛」頓悟法門,與北方神秀所倡導的「漸悟法門」相對,史稱「南頓北漸,南能北秀」。兩宗教化分別盛行於南北,對於兩宗的旨趣,惠能表示佛法實無頓漸的差別,卻有利鈍根器學習程度的不同。北宗神秀的徒眾,往往譏嘲南宗祖師不識一字,但是神秀卻以為惠能已得無師之智,根機深厚,悟證上乘,希望徒眾能親往曹溪學習,於是派遣弟子志誠前往聽取南宗教法,以返北方秉說。志誠一到曹溪,六祖親為教導頓悟法門,後來竟成為六祖侍者。

北宗門徒十分不服,派遣行昌前來行刺六祖,意欲奪取衣缽,最後仍受惠能感化,收為門下弟子,法名志徹。

神龍元年(七○五),由於神秀的推薦,唐中宗曾派遣內侍薛簡迎請惠能至京城說法、供養,但惠能以年邁體衰,願終林麓而上表請辭,並奉上達摩以來一脈相傳的衣缽。中宗將袈裟供奉在宮中,並敕賜磨納袈裟一領、水晶缽一只作為供養。中宗敕改寶林寺為「中興寺」,又賜號惠能新州故宅為「國恩寺」。

一花五葉 法脈綿延

延和元年(七一二)七月,惠能回新州小住,命門人建報恩塔。次年(七一三)夏末落成。先天二年(七一三),惠能坐化於新州國恩寺,世壽七十六。說偈云:「兀兀不修善,騰騰不造惡,寂寂斷見聞,蕩蕩心無著。」於時異香滿室,白虹屬地,林木變白,禽獸哀鳴。唐憲宗時諡號「大鑑禪師」,宋太宗太平興國年中加諡「真宗禪師」,宋仁宗賜諡號「普覺禪師」,神宗賜號「圓明禪師」。

惠能嗣法弟子凡四十三人,其中著名者有青原行思、南嶽懷讓、荷澤神會、南陽慧忠、永嘉玄覺五人。他們得法後各成一家,其中以青原、南嶽二家弘傳最盛,南嶽下數傳而衍變為臨濟、溈仰二派;青原下數傳分為曹洞、雲門、法眼三派,形成了禪宗五派法流。開元二十年(七三二),神會冒生命危險前往北方宣揚「南宗禪」,致使頓悟禪法遍行全國,圓寂後受朝廷追立為七祖,從此確立惠能一系的傳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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