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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046 答李參政 附問書

宋‧大慧普覺

邴近扣籌室,伏蒙激發蒙滯。忽有省入,顧惟根識暗鈍,平生學解盡落情見,一取一捨,如衣壞絮,行草棘中,適自纏繞。今一笑頓釋,欣幸可量,非大宗匠委曲垂慈,何以致此?

自到城中,著衣喫飯,抱子弄孫,色色仍舊,既亡拘滯之情,亦不作奇特之想,其餘夙習舊障,亦稍輕微。臨別叮嚀之語,不敢忘也。重念始得入門,而大法未明,應機接物,觸事未能無礙,更望有以提誨,使卒有所至,庶無玷於法席矣!

示諭「自到城中,著衣喫飯,抱子弄孫,色色仍舊,既亡拘滯之情,亦不作奇特之想,宿習舊障亦稍輕微」,三復斯語,歡喜躍躍,此乃學佛之驗也。儻非過量大人,於一笑中百了千當,則不能知吾家果有不傳之妙。若不爾者,疑怒二字法門,盡未來際終不能壞。使太虛空為雲門口,草木瓦石皆放光明助說道理,亦不柰何。方信此段因緣不可傳,不可學,須是自證自悟,自肯自休,方始徹頭。

公今一笑,頓亡所得,夫復何言?黃面老子曰:「不取眾生所言說,一切有為虛妄事。雖復不依言語道,亦復不著無言說。」來書所說,既亡拘滯之情,亦不作奇特之想,暗與黃面老子所言契合,即是說者名為佛說,離是說者即波旬說。

山野平昔有大誓願,寧以此身代一切眾生受地獄苦,終不以此口將佛法以為人情,瞎一切人眼。公既到恁麼田地,自知此事不從人得,但且仍舊,更不須問大法明未明,應機礙不礙。若作是念,則不仍舊矣。承過夏後方可復出,甚愜病僧意。若更熱荒馳求不歇,則不相當也。

前日見公歡喜之甚,以故不敢說破,恐傷言語。今歡喜既定,方敢指出此事,極不容易,須生慚愧始得。往往利根上智者,得之不費力,遂生容易心,便不修行,多被目前境界奪將去,作主宰不得,日久月深,迷而不返,道力不能勝業力,魔得其便,定為魔所攝持,臨命終時亦不得力。千萬記取前日之語,理則頓悟乘悟併銷,事則漸除,因次第盡,行住坐臥切不可忘了。其餘古人種種差別言句,皆不可以為實,然亦不可以為虛,久久純熟,自然默默契自本心矣,不必別求殊勝奇特也。

昔水潦和尚於採藤處問馬祖:「如何是祖師西來意?」

祖云:「近前來,向爾道。」水潦纔近前,馬祖攔胸一蹋蹋倒,水潦不覺起來拍手呵呵大笑。

祖曰:「汝見個什麼道理便笑?」

水潦曰:「百千法門,無量妙義,今日於一毛頭上盡底識得根源去。」馬祖便不管他。

雪峰知鼓山緣熟,一日,忽然驀胸擒住曰:「是什麼?」鼓山釋然了悟,了心便亡,唯微笑舉手搖曳而已。

雪峰曰:「子作道理耶?」

鼓山復搖手曰:「和尚何道理之有?」雪峰便休去。

蒙山道明禪師趁盧行者至大庾嶺奪衣缽,盧公擲於石上曰:「此衣表信,可力爭耶?任公將去。」

明舉之不動,乃曰:「我求法,非為衣缽也,願行者開示。」

盧公曰:「不思善,不思惡,正當恁麼時,哪個是上座本來面目?」

明當時大悟,通身汗流,泣淚作禮曰:「上來密語密意外,還更有意旨否?」

盧公曰:「我今為汝說者,即非密意。汝若返照自己面目,密卻在汝邊。我若說得,即不密也。」

以三尊宿三段因緣較公於一笑中釋然,優劣何如?請自斷看。還更別有奇特道理麼?若更別有,則卻似不曾釋然也。但知作佛,莫愁佛不解語。古來得道之士,自己既充足,推己之餘,應機接物,如明鏡當台,明珠在掌,胡來胡現,漢來漢現,非著意也。若著意,則有實法與人矣。

公欲大法明,應機無滯,但且仍舊,不必問人,久久自點頭矣。臨行面稟之語,請書於座右,此外別無說,縱有說,於公分上盡成剩語矣。葛藤太多,姑置是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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