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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207 蘇軾傳

清‧彭尺木述

蘇子瞻,名軾,眉州眉山人也。母程氏方娠,夢僧至門,遂生子瞻。年七八歲,常夢身為僧。少長讀《莊子》,歎曰:「吾昔有見於中,口未能言;今見是書,得吾心矣。」登進士第,熙寧初,判官告院。時王安石方用事,行新法,神宗召見子瞻,問:「何以助朕?」對曰:「臣意陛下求治太急,聽言太廣,進人太銳,願陛下安靜,以待物之來,然後應之。」神宗悚然曰:「卿所言,朕當詳思之。」

子瞻每有論列,多與安石不合。及攝開封推官,上書極言新法之害,安石滋不悅,遂請出外,補杭州通判。時錢塘圓照律師方開淨土法門,子瞻因命工畫阿彌陀佛像為父母薦福,而作頌曰:

佛以大圓覺,充滿河沙界;我以顛倒想,出沒生死中。

云何以一念,得往生淨土?我造無始業,本從一念生。

既從一念生,還從一念滅,生滅滅盡處,則我與佛同。

如投大海中,如風中鼓橐,雖有大聖智,亦不能分別。

願我先父母,與一切眾生,在處為西方,所遇皆極樂,

人人無量壽,無往亦無來。

徙知湖州,御史劾其以詩訕謗,逮赴台獄,禍且不測。神宗密遣人覘之,子瞻方酣睡,鼻息聲達戶外。神宗曰:「朕知蘇軾胸中固無事也。」遂責授黃州團練副使。子瞻自出獄後,持不殺戒,過岐亭,訪故人陳季常,與之詩,曰:

我哀籃中蛤,閉口護殘汁,又哀網中魚,開口吐微濕。

刳腸彼交病,過分我何得?相逢未寒溫,相勸此最急。

不見盧懷慎,烝壺以烝鴨,坐客皆忍笑,髡然發其羃。

不見王武子,每食刀几赤,琉璃載烝豚,中有人乳白。

盧公信寒陋,衰鬢得滿幘;武子雖豪舉,未死神已泣。

先生萬金璧,護此一蟻缺。一年成一夢,百歲真過客。

君無廢此篇,嚴詩編杜集。

及至黃,築室東坡,自號東坡居士。得城南精舍安國寺,間一二日,輒往焚香默坐,克己悔過。久之,身心皆空,覓罪垢相了不可得。居五年,移汝州,走高安,別弟子由。將至之夕,子由與真淨文、壽聖聰,聯床共宿,三人並夢迎五祖戒禪師,俄而子瞻至。

元祐初(一○八六),為翰林學士。四年(一○八九),出知杭州。杭州大旱且疫,子瞻設法補救,多所全活。浚茅山、鹽橋二湖,修復六井,民甚便之,為立生祠。六年(一○九一),入為翰林,承旨遷端明殿學士兼翰林院學士。八年(一○九三),出知定州。

紹聖初(一○九四),朋黨禍作,謫居惠州。既至,與王定國書曰:「軾到此八月,獨與幼子一人來。凡百不失所,風土不甚惡。軾既緣此,絕棄世故,身心俱安,而小兒亦遂超然物外。非此父,不生此子也。南北去住有定命,此心亦不念歸。明年,買田築室作惠州人矣。」

又與李公擇曰:「示及新詩,皆有遠別惘然之意。雖公之愛我厚,然僕本以鐵心石腸待公,何乃爾耶?吾儕雖老且窮,而道理貫心肝,忠義填骨髓,直須談笑於死生之際。若見僕困窮,便相於邑,則與不學道者不相遠矣。僕雖懷坎壈於時,遇事有可以尊主庇民者,便忘軀為之。禍福得喪,付與造物。非兄,僕豈發此?」

居三年,人無賢愚,皆得其歡心。已復徙昌化,攜阿彌陀佛像一軸自隨,曰:「此吾往生公案也。」薪米不具,則食芋、飲水、著書。嘗負大瓢,行歌田間,頫仰浩然,有以自樂。元符初,大赦北還,復朝奉郎,提舉成都玉局觀。得疾,止於常州,上表請老,許之。

臨終時,門人錢世雄進曰:「先生平生踐履,至此更宜著力。」

曰:「著力即差。」語絕而逝。高宗朝贈文忠。(見彭際清《居士傳》第二十六、《宋史‧列傳》、《禪林僧寶傳》卷二十九、《嘉泰普燈錄》卷二十三)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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